天色渐渐黯淡,我们一行人就一起走到预定的餐厅,一路上的笑声没有停过,阿昇学长跟杉学长之间简直是天作之合,杉学长沉默寡言,阿昇学长可爱喜欢撒娇,每次阿昇学长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去挑逗杉学长,在我们眼里简直不知死活。
到了餐厅门口他们才停止嬉闹。
服务生推开木门那一刻,耳熟能详的钢琴声滑进耳畔,这是一间极为有创意的义式餐厅,整个布景美到怎麽拍都好看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们最前方摆放了一架白色的钢琴以及小提琴供客人吃完饭可以到那里弹弹钢琴,献献自己的手艺。
我们一行人坐下来,点完餐坐在那聊天,那架钢琴很受小朋友的欢迎,爸爸妈妈都带着自家的孩子去弹钢琴,不过几乎都是随便乱弹几个音就走了。
「学长,你应该去弹一下的,让大家可以在美妙的音乐下吃饭。」
罗缃耘提出一个大家都觉得很行的方案,连Key学长也掺一脚,「是啊,巍棠,我们也好久没听你弹古典乐了,去展现一下你高超的技巧吧。」
「巍棠,快,露几手吓死他们。」言秉硕朝巍棠学长抛眉。
我也一同看着巍棠学长,他豪爽的直接站起来走到钢琴前,在那玩钢琴的一群小朋友一看到巍棠学长坐在钢琴椅上,全都围过去。
餐厅许多客人,甚至服务生也纷纷都停下身边的动作专注的看着学长。
他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清脆而圆润的琴声窜进耳,仔细看,学长双手柔滑的
在琴键上快速的移动,最後缓缓停止,这样的技巧叫做「滑音」,使用这种技巧手腕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并且保持按键的深度,整个动作要一气呵成,且自然。
刚开始就让人期待後面的演奏,我们都安静的等待学长下键。
学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优雅不匆忙的奔走,每一指下的力道都不大,学长弹出
的音色犹如冬日里的阳光,在一片寒寂中,给予每个生命一丝的希望。
琴声如细水般缓缓流淌在我的每一寸肌肤,慢慢的渗进我的心脏,或许是我对巍棠学长的第一印象,所以每当他在弹琴时我总会想到寂寞、悲伤,不管是今天在音乐教室的〈爱的忧伤〉亦或是现在这首充满快乐童年的民谣歌,我总觉得这双手底下好像藏了旁人无法理解的故事。
表演结束,所有人都纷纷给予热烈的鼓掌,言秉硕甚至还欢呼,巍棠学长站起来面对大家道谢,我也无法停止我的掌声,因为学长实在是太棒了。
言秉硕又提出一个建议,「不如你也上台表演一曲吧?正好那也摆了小提琴,不用白不用。」
我难为情的摇手拒绝,「不太好吧……」
没想到罗缃耘不但不帮我,反而跟着他一搭一唱,「对啊对啊,小沐,你拉小提琴的技巧这麽好,不上台露一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我……」我犹豫着。
「巍棠,你跟小沐合奏一首给我们听听嘛。」言秉硕往巍棠学长喊去,没想到巍棠学长竟然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这下子也没办法不上去,硬着头皮我只好起身走到舞台,巍棠学长很面挂淡笑的将小提琴拿给我。
「我们就演奏贝多芬〈月光〉怎麽样?」
〈月光〉这首是我从小就开始练习的曲子,可以说是熟能生巧,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可以。」
学长朝我露出一抹淡笑,回到白色钢琴面前坐下,我则面对观众,架起小提琴,我等候学长的开始。
美妙动人的旋律从黑白键荡漾而来,〈月光〉第一乐章属於深沉,如深夜之中,森林环绕的湖泊掀起片片涟漪,如弯牙般的月光倒映在杳无人烟的水面,比起刚才的民谣歌曲,这首曲更显得哀伤。
这曲子原本是钢琴奏鸣曲,後来有许多人会添加其他乐器下去一起修饰,当初,我听着妈妈拨放这首曲子,第一次我就爱上了,比起欢乐、铿锵有力的合奏曲,我更喜欢单纯钢琴弹奏出来的旋律与音色。
我开始拉动琴弦,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对这首曲情有独锺,每当听到这首曲子我就会想到一间充满异国风情的音乐教室还有……还有甚麽?
漫漫大雨,我在一条小路上奔跑,我为甚麽在跑?我看向前方,眼前有一个男孩撑着雨伞跑在我的面前,他的肩上背着跟我一样的琴盒,他是梦里的那个人吗?
「小沐,以後我们一起开一场我们的独奏会吧!」
「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好吗?」
你到底是谁?
琴弓从琴弦上滑落,参杂由高到低的杂音,等我回神过来,我才发现我又再次中断了表演,餐厅所有的人都抱着疑惑的眼神往我这看,就像上一次比赛失误一样,我感到不知所措。
巍棠学长走到我身边,我垂首向他道歉,明明他独奏会比跟我合奏更好,可我却白白浪费掉这样的机会。
「抱歉。」
「没关系,走吧。」他替我将小提琴归位。
走回位子,言秉硕向我投来关心的眼神,罗湘耘则立刻跑来安慰我,「小沐,你还好吗?是不是太累了?」
「我没事啦,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对不起啊,让你们失望了。」
「没事啦,只要是人都会有失误,来,喝饮料。」Key学长在我前方放上一杯气泡水,我拿起来啜饮一口。
「是啊,Key说的没有错,像我参加热音社徵选的时候,竟然还弹错歌,我本来要弹EdSheeran〈Perfect〉,谁知道我一时太紧张结果弹成LinkinPark〈InTheEnd〉我还以为我的音乐人生要画下句点了呢,幸好学长姊觉得我弹的还不错,所以就让我留下来啦。」阿昇学长开怀的说着自己当年的糗事,这可让我们又再次笑破肚皮。
「原来学长还有一段这麽有趣的事情啊?不过现在能够在蓝洋之音混到一个位子也是不错的。」罗缃耘又故意逗弄阿昇学长。
阿昇学长露出被欺负的表情向杉学长索取安慰,「现在学妹都爬到学长头上来了,杉你到是说一些话啊!」
「不要闹,赶紧吃饭吧。」杉学长冷漠的回答,让阿昇学长更加崩溃。
「好了啦,阿昇,扯着扯着又变成了你的话题了?你赶快吃掉你的义大利面吧,你是我们团里吃饭吃最慢的,要是你又吃最後一个,我们是不会等你的。」言秉硕此话一出,阿昇学长才乖乖坐好,拿起叉子吃面。
吃饱饭後,大家都各自回家去,离开前,言秉硕突然喊住我。
他显得有些紧张,「我觉得你今天演奏的还是很不错,虽然不知道为甚麽突然中断了,不过我觉得这样并不会让大家质疑你的能力,所以也别太沮丧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这一次确实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演奏时去想别的事情,老实说,这是我第二次犯这样的错,我很害怕会出现第三次。」我坦承的说出,一次失误就算了,但没想到我又重蹈覆辙,再一次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
「只要有实力就一定能把每一场表演表现好,我相信你的能力,同时我也相信以後的你绝对会比现在更好。」
言秉硕那夜对我说的话,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否只是一套安慰人的话,但确实,我认真地相信了。
回到家以後,妈妈坐在客厅看着报纸,本来想放低音量偷偷溜回房间,但却还是躲不过妈妈那双灵敏的耳朵。
「回来啦,复习的怎麽样?」妈妈祥和的看我。
「还可以,题目都看懂了。」我心虚的回答。
「那就好,赶紧去洗澡睡觉吧。」妈妈语气温和,看来对我去同学读书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怀疑。
「好。」准备上楼时我想到社团的事情,「妈,关於社团的事情,我……」
她阖起报纸,整齐的摆在桌上望着我,「如果有古典音乐社那是最好,如果没有的话参加一些静态的社团也是不错的,正好可以培养你的古典气质。」
「一定要参加这些吗?」我怯怯地问。
「不然呢?沐诗,你还有其他选择吗?」妈妈对着我微笑,可是我觉得好可怕。
坐在书桌面前,我拿出社团志愿表摊在桌上但却迟迟无法下笔,该听从妈妈说的选择静态的社团培养自身的气质,还是选择热音社跟言秉硕及罗缃耘他们一起玩音乐,虽然我对流行乐跟摇滚乐不熟悉,但至少他们都在那里,他们都能帮我。
我烦躁的抱着头,不知该怎麽抉择。
如果被妈妈发现我没有选择她所说的,去参加她最讨厌的热音社,妈妈肯定会大发雷霆,直接把我赶出家门。
可是……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来参加热音社。」
「只要有实力就一定能把每一场表演表现好,我相信你的能力,同时我也相信以後的你绝对会比现在更好。」
言秉硕这麽期待我的加入,想起他和煦的微笑,我就无法拒绝他,他是第一个除了梵宸以外这麽鼓励我的人,他的一字一字都流露出对朋友真诚着相待。
在音乐比赛时,他不顾旁人的眼光为我加油,当时我真的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不会拿到这麽好的成绩。
在入睡之前,我在偌大的纸上填上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