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严析础坐在饭店餐厅特别设置的露天情人座上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潮发呆。
夜晚的街道显得格外的炫丽,一盏盏车灯看起来就像是镶在夜幕中的宝石般闪闪发亮,每颗宝石中都载着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事,也造就出不同的人生。
但不管是怎样的人生,他们每个人总都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归处……唯有他,是个无处可去的人。
不管走到哪里,他永远都只是过客;也只能是一个过客……。
好想拥有一个只属於自己停泊的港口、休憩的地方;而不只是孤单、冷清的空壳。
也希望能拥有一个爱他、重视他的人;而不只是别人的候补。
但是这样的想望对他来说,却也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不管他再怎麽努力,他想要的永远也要不到……得到的,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与失落……。
其实他并不奢望很多啊!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只要是给他──严析础的,哪怕是只有一点点……他也会满足的……
可是……这样却还是算奢求啊……。
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酒,严析础不禁嘲笑起自己不切实际的空想。
或许是因为方君美的关系,这二天他显得有点奇怪,但不管怎样,反正他明天就回台湾了,一旦回到台湾後,一切便会恢复如昔了。
「严先生。」
一个陌生的叫声让他突然惊觉,自己眼前不知何时竟站了四名男子,一致的西装笔挺、一致的陌生脸孔。
「严先生,我家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我不认识你们少爷。」被人坏了喝酒的心情,严析础起身便想离开。
「严先生,这可能由不得你。」男子说话的同时,一把枪也悄悄的抵住了严析础的腰际。
不用回头,严析础也猜的出来抵在他腰际的是什麽东西,反正不是刀就是枪,毕竟能威胁人的东西种类实在是不多,但他并不打算跟他们回去,因此仍是继续的往前走。
「严先生!?」男子看着他不停的往前走,心中不禁惊骇不已,难道他不知道抵在他身後的是把枪吗?
「你们要动手就动手吧!我无所谓。」
世上并没有什麽特别值得他眷恋的,所以死与不死於他无异。
他既不特别想活;也不特别想死。但若是有人要送他一程,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也许死後的世界……才是他的归属也不一定。
听了严析础的话後,四名男子不禁为难的互相对望。
用枪威胁他不怕,而北堂先生又一再的告诫绝不可以伤害他,那……现在这种情况,是该怎麽办啊?
眼见严析础已经越走越远了,四人当中的其中一名男子终於忍不住的冲过去动手把人给打昏了。其它三人见状连忙赶过去帮忙,四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抬上了车。
「你把人给打昏了,回去怎麽跟北堂先生交待?」一名男子责怪似的问着。
「那不然怎麽办?」动手打人的男子显然也颇为烦乱,立刻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人没带回去还不一样是失职!」
「这……!」被吼的男子顿时无话可说。
事实的确是如此,虽然是迫不得已才把严析础给打昏了,但今天若是没把人带回去他们一样会被怪罪……
那麽,或许把人带回去还比较好交差,毕竟不过是昏过去而已嘛,醒了就没事啦,总比根本没带人回去好吧。四名男子如此的安慰着自己,而至於结果到底会怎样……他们谁也没把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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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排成一排的四名手下以及被放置在沙发上仍处於昏迷状态的严析础,北堂苍不禁皱眉了。
明明交待过不能伤他的,怎麽会弄成这样,居然把人给〞抬〞回来?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不是交待过不能动他的吗?」
四名男子你看我、我看你的相互推拖了好一会儿,才终於找出个比较不怕死的来回答问题。
「因为……起先我们好言相劝,希望严先生能跟我们回来,但是他不肯。所以後来……後来我们只好用枪威胁他,谁知道……。」
偷瞄了眼前两位主子一眼,发现并没有太生气的表现後,男子才又吞吞吐吐的继续说道。
「谁知道,严先生却一点也不为所动,还说……说……。」
「说什麽?」北堂苍不耐烦的催促道。
「说──我们要动手就动手,他无所谓……。」
闻言,伊织葵巳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沉,而北堂苍的眉头则是越蹙越紧。
男子完全没察觉两位主子的异样,仍自顾自的报告着事情经过,「我们没办法,所以才会动手把人打昏的。」说到最後,男子已经不敢再看向两位主子了,只能低着头等候发落。
听完男子的话後,北堂苍突然有点无奈。因为如果照他们所说的,那麽他们动手的确也是情非得已,不能怪他们,但是……
看看仍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伊织葵巳,他脸上那种没什麽表情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啊!
再回头看了看眼前的四名手下,北堂苍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先下去吧!」
如果葵巳真要怪罪的话就怪他吧,何苦让其它人无辜被连累呢!
四名男子听到北堂苍的话後,彷佛死刑犯突然受到特赦般顿时都松了口气,接着一刻也不敢多留的马上匆匆离开了现场。
而见到他们四个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的举动,北堂苍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葵巳?」试探性的小声叫着,没想到伊织葵巳居然没什麽反应?北堂苍以为他没听到正打算再叫一次时,伊织葵巳却开口了。
「苍,尽快把严析础的调查给我。」接着,也没等北堂苍的回答一把抱起严析础便上楼了。
看着伊织葵巳的举动,北堂苍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他对严析础如此的特别,是不是有什麽原因?
还是……他突然转性了,也学自己爱上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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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至床边,惊扰了原本尚处於昏睡中的严析础,他缓缓的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大概是被昨晚的四名男子给请回他们少爷家了吧,严析础在心中这麽想着。
好奇的起身走到窗边往外一看,一整片白色的百合花海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美丽,那纯洁的白色、耀眼的光芒,彷佛是造物者的恩宠般,炫丽的令人移不开眼!
看着眼前的百合花海,他突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方君美。
她似乎很喜欢白色的百合,因为在她坟前插的、以及那名男子手上拿的全是白色的百合……瞬间一个念头闪过,难道那四名男子口中的少爷会是──
伊织葵巳正准备来叫醒严析础,谁知才打开门就看见他站在窗前,有那麽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他看到了君美……。
「果然是你。」严析础一点也不惊讶的看着伊织葵巳,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对伊织葵巳来说,听见严析础的话时,他不能说不意外,因此他也颇为好奇的反问道:「你早知道是我?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不打算回答他的话,严析础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找我做什麽?我们并不认识吧。」
对於严析础总是爱理不理的说话方式与冷淡的态度,伊织葵巳虽觉得有些不悦,但他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淡道:「或许。但是你认识君美吧,严析础!」
无可否认,当自己的名字由伊织葵巳口中叫出时,严析础的确是有些错愕。但他不会也不打算追问他是从何得知的,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所以转瞬间他的神色又再次归於平静。
「不问我怎麽知道?」
「没必要。」
对於严析础过於稀少的情绪起伏,伊织葵巳第一次感觉棘手。
「连我怎麽知道你和君美的关系也没兴趣?」
直视着伊织葵巳俊魅的脸孔好半晌,严析础才一付无关紧要的表情开口说道:
「事实就是事实,我没打算特意隐瞒,也没兴趣知道你是怎麽晓得的。我什麽时候可以走?」
严析础那不愠不火的冷漠态度让伊织葵巳心中的怒意逐渐加深,因此,虽然他的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但言语中却已显现出火气,「如果我不打算让你走呢?」
听到他的话後,严析础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伊织葵巳而不发一语。
对於向来就对别人的情绪反应特别敏感的严析础来说,伊织葵巳心中的怒气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他还是察觉到了,所以他选择沉默以对。
不擅言辞的他总是说了比没说更糟,因此他学会了沉默。也许即使沉默仍会使对方生气,但不管怎样总是比火上加油来的好吧。
「你……!」
但对於他的沉默,伊织葵巳却将其视为不想理会,因此更是怒不可遏,气的什麽也没多说,立刻转身离去。
看着伊织葵巳离开的举动,严析础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淡淡的瞥了门口一眼後,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认知了。看来他今天肯定是赶不回去了,唉!
躺回床上,严析础再度失神,脑中像是思索着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没想,就这麽无声的融於满室的寂静之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