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21-30
22.艺术会表演
舞台上一片漆黑、良久。
整个会场也一片漆黑，没有声响，没有照明。观众席上可依稀看到一些人的轮廓。
一段古怪的电子音乐响了起来。终於有一丝微弱的光由後面向前射出来，观众辨认出那是一个男性的躯体，他背向观众半尊在地上倦曲着身体。
音乐时断时续，光线开始慢慢变色，由粉红变成紫色，由紫色变成黄色、蓝色、七彩......
观众席上阿明与珍妮也是座上客。有些是西人也有些是那天在酒吧见过的人，其中也有那天担任演奏的乐队成员。
舞台上表演者开始慢慢抬起头，将倦曲的身子伸直。他终於站立起来了，观众看到了他赤裸的背面。光线开始加强了少许，观众看到他的肉体故意用一种颜料涂抹成为古铜色。他伫立了一会，好像故意要叫人欣赏一下他背面的线条轮廓。音乐停止了，灯光也开始减弱。表演者开始慢慢向右转过来，展示他的右侧。他做着一些造型动作。每次动作都停留数秒，让观众慢慢欣赏。
阿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他需要的正是这种舞蹈员。
他压低了噪门对珍妮说：「他是件艺术品。但还不完美。」兴奋得连说话也有点激动，似乎在想着究竟欠缺了些甚麽，加入甚麽元素会令它更完美。
珍妮对这演出也感到惊奇：「他适合你。」
舞台上表演者开始向观众席方面转过来，观众看到了他赤裸的正面。
灯光又慢慢暗了下来，表演者向左面转了个造形。灯光又开始依次转换不同的颜色，表演者又做着不同的造形......
表演完毕。
酒吧内坐满了人。
阿明领着珍妮在艺会的酒吧间找位置。
这边一台有人正在谈论一些文化见解。
「一个国家或民族的表现与文化有直接关系。我们的祖先在二仟年前出了错，他们本来创立了非常文明的道德礼教，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道德礼教却束缚了中国社会进步。幸好我们祖先的智慧并没有完全被秦始皇烧掉，我们凭借这遗存的智慧在海外获得巨大的经济成果。」
阿明领着珍妮绕过了他们。
另一人：「整个中国像是个巨大的实验场，四十年来人民吃尽了苦头。首先是三反五反，斗争知识份子。然後是人民公社食大锅饭。之後便是十年文化革命，然後又是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奇怪的是每一次人民都相信政府的说话。」
「那是因为人民缺乏了民主意识。新中国成立之後，中国人不再依赖旧的文化，但却不幸地又依赖於另一个专制的文化。现在天安门广场上发生的民主运动将会是中华民族真正觉醒的时代开始了，她的意义超越了五四运动......」
阿明与珍妮走到吧台前。
「啤酒？」
「好呀。」珍妮看到那边有空位「那儿有位置，我先过去。」边说边走过去
「两支青岛啤。」
侍应递上啤酒打趣道：「June是我们的梦中情人。」
阿明接过啤酒含笑对侍应点头：「希望你们好运。」
侍应怀着无奈而欣羡的笑意目送阿明的背影。
「刚才的表演感觉怎样？」阿明把啤酒放到珍妮面前。
「一流。灯光颜色与造型都配合得非常好。」
「但我觉得似乎欠缺了一点甚麽......我想应该加入一点阴柔。」
「哦？」
珍妮心中明白满有兴趣：「秦川美学？」
「那是一种古老而抽象的生活艺术。电脑科技所采用的二进制灵感也来自八卦图。」
「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秦始皇。他们也熟悉古文化。」
「我知道他们是谁。我向他们解释过秦川文化，但他们抱怀疑的态度。不过有一点我是同意的，就是他们对儒学的观点。」
这时刚才「活雕塑」的表演者在一名看来是艺会方面的负责人带领下来到阿明面前，为他们介绍相识。
负责人西装骨骨是个中年男人：「他叫阿明，是秦氏娱乐机构的导演兼监制。」
两人自然互相介绍一番。
表演者：「我叫左慈。幸会。」
阿明指着演出单张：「我早知你的大名。来，坐下喝一杯。」
左慈换了套运动装戴了『崩』的假发型显得颇轻松：「不用客气，我只坐一会。」
「......我很欣赏你的演出，所以约你见面谈谈。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将自己的艺术才华转为职业。」
「在你之前已经一早有人找过我了。如果想我到你们的夜总会去表演那就免了。我不想被当作摇钱树。」
「不、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阿明认真起来。
「我是否像替夜总会工作的公关？」珍妮也加把口进来。
「表面上任何人都没有分别。」
「事实是这样的。我正在筹组一个舞蹈团，我需要像你这类喜欢活雕塑艺术的人。」
在酒吧的吧位附近，有一名色迷迷的白人男子正定睛看着左慈。他慢慢举起酒杯呷了一口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左慈。他似乎将左慈当作点心送酒。
左慈好像早已习惯了那些色迷迷的眼光所以神态自若：「那麽你又如何？」
「我正在筹备成立一个大型的舞蹈团，我希望将『活雕塑』艺术融於其中。我是认真的，没有其它意图。」
左慈看到阿明诚恳的态度开始认真起来。
「对不起，因为我刚才确实不知你是认真的。因为我见过许多花言巧语的人。我为刚才的态度道歉。」
阿明与珍妮都轻松起来。
「你为甚麽会喜欢『活雕塑』表演？」珍妮怀着好奇。
左慈略加思索：「我觉得中国人一直以来都受到传统观念束缚。如果中国人想要获得真正的解放，必须培养起一种独立自主的人格。否则我们不会是一个自由人。」
「所以你尝试用『活雕塑』去表现这个概念。」
左慈含笑点头：「看来你也是跳舞的？」
三人由此杯酒言欢颇为投契。
23.
海滩一直伸向远方与蓝天白云相连。靠山那边有片小树林，林中散扎着红绿黄蓝不小的各色露营帐。夕阳在林间投映出一道道金色斜影。
林中空地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女正围坐在阳光斑驳的林中草地上讨论着甚麽。珍妮也坐在其中。她的脸上还带着在教会内听牧师讲道时的异惑心情。
其中一教友正为当日教会牧师的讲道作出回应：
「我唔同意牧师的讲法，我觉得教会并非自我陶醉的俱乐部。我认为基督教信仰的本质并非是私人的。」还为私这词加重了语气「我们不应当将信仰的范围圈在一个狭窄的私自关心里面。」举起手中的圣经：「真正的信仰除了与上帝有个人密切的关系外，还有参与上帝国彰显的使命。参与彰显上帝的国度令我们明白到甚麽是公理与正义。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应该成为社会大众的仆人，受苦的先驱，这是任何一个基督徒的良知。」
珍妮的脸上开始露出宽容。晚霞的光穿透树丛照射到坐在草地上的珍妮。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一边远离人群。
另一教友也发言：「我们正处在一个是非颠倒的政治气候内。我们需要道德勇气，以生命去爱，去承担。为自己的同胞，为祖国的平安、自由和民主负上代祷的责任。神的爱是博大的。作为基督徒我们要将神的意旨布施於中华大地......」
珍妮脸上透出安祥望着满天的晚霞自言自语：「主啊，赦免他。因为他所作的，他不晓得，他不明白。」
24.
由於北京政府宣布天安门广场实施戒严，引起海外华人社会的强烈反应。
1989年5月21日在香港「支联会」的号召下有过百万人上街大游行支持北京天安门广场学生的民主行动。
「民主民主、人民作主。民主民主、人民作主。对话对话、与人民对话......」
口号声响彻了游行队伍的上空。由不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铜管乐的旋律，那是《运动员进行曲》。
浩浩荡荡的游行人群举着旗帜沿着轩尼诗道向前推进，不见首也不见尾。路边、天桥、住宅的窗口到处都可以见到大量围观的人。还有些人在中途加入游行队伍。人们唱着歌喊着口号挥动手上的标语、旗帜，有些人肩上还托着自己的孩子。大家都慷慨激昂。
有人举着扩音器领叫：「学生爱国无罪！」
众人也跟着喊。
「取消戒严令。」
众人也跟着叫。
「我们强列要求与学生对话！」
众人也叫着口号声此起彼落。
近处又传来了《义勇军进行曲》的铜管乐旋律。原来是一班艺术学院音乐糸的师生，他们吹奏着乐曲还化了粧戴了面具格外吸引人。前排的人举着李鹏的假人。假人用一条绳圈吊着，後面有人的标语写着：「李鹏你讲嘢呀？」
在游行队伍的另一边，迎头而来的是一队大约有7-8架的电单车队。驾车的人头缚着白布标语上写「支持北京学生」。领头的车头插着一支五星红旗在《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声中擦身而过受到游行队伍的欢呼！
队伍中有零星几个人举着撗幅标语：「还我中华」。口中不时喊着反共口号：「打倒共产党！还我中华！」声音单薄很快被其它声音淹没。
有扩音器的女性声音领唱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街角的一边
阿明与真美驾着私家车路过，却被游行队伍所阻。
阿明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前无去路後又被汽车阻挡他急得习惯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真美安慰他道：「当看一场戏好了。少有机会。哎你看，那一队人的化粧不错呀。」
阿明强忍着内心的不耐烦看了一会。
这时他发觉那领头唱歌的人正是珍妮迅即兴奋起来：「你有没有看到那个领头的，全白运动衣手持喇叭的。她就是我对你讲过的珍妮。」
真美看过去。
珍妮正起劲地领唱着：「......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後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她剪了短发显得充满朝气与活力，还戴了对太阳眼镜更显出明星似的风彩。
车外是文汇报、大公报的游行队伍经过。跟着是一群修女的队伍，她们手中举着的标语上写着：「主爱民主中华！」
口号声、歌声此起彼落混成一片。
更远处又传来合唱：「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就叫长江。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河，她的名字就叫黄河......」
阿明看了一会似乎着了迷自语：「她是未来的舞蹈明星！」
真美看着珍妮在咀嚼阿明自语的含义。她似乎猜到了几分於是低头不语。
25.
空气中飘荡着仿古编钟乐歌「吹嚑」的旋律，曲子的名字《哀郢》。这是屈原九章中之名篇。六仟年历史的陶乐吹奏出来的旋律令我们感受到了一个古老国家的悲愤情怀。悄悄地旋律声淡入了钢琴协奏曲《黄河》的前奏，那低沉而悠扬的旋律似乎在开始追朔中国悠长的历史.......
排舞室的地板上。
珍妮由头至脚全身都被白布缠绕伏在地上。在她身後是两个肌肉结实如石像般
相对而立的男性。
其他人都或坐或站地在四围看着排演。
阿明也在其中依在墙边蛮有兴趣地盯着她。
一个迟到的男仔手中拿着一盒珍妮爱吃的雪糕进来放在一张枱上。
有人示意他轻声点。
这时地板上的珍妮开始有动作反应。
她慢慢苏醒......摆动着身、手，欲站起来......她欲迈开步子，但似乎非常沉重无法开步。她挣扎着，欲挣脱手上、脸上、脚上缚着的布带.......
她的额上插有一只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阿明欣赏地点点头。
这时开始有人在背景做舞蹈陪衬且全都是男性。因为是彩排的关系所以每人的衣着都参差不齐，他们的动作都是机械式的整齐而刚劲，有「重金属」艺术风格的味道。
珍妮正完全进入舞蹈的内心世界......
突然间不知什麽地方发出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些「机械人」也机械式地将头转过去。
那两尊相对无言的「石像」此时也被吓得跳了一下不禁转头张望。
珍妮的节奏被打断了立刻停止了舞蹈动作呆坐在地上。
原来有一只吊着的铜锣断了绳掉到地上还拐了半圈才倒下辽绕着烦人的燥音。
有人叫道:「吊着铜锣的绳断了。」那人赶忙走出去将铜锣捡了回来。
珍妮气愤得用双手不停拍打着地板，还沮丧得抽泣起来。
墙角那边响起了阿明单调的掌声，他为珍妮的表演鼓起了掌。
那迟到的男仔走上前去。
「june。」指了指枱上那盒雪糕。
「我不吃。」珍妮赌气地说。
那男仔唯有悻悻走回来。
26.
海平面是疍黄似的日落，水波泛熠金黄。海面有大群的白鸥在飞。
阿明与珍妮在海滩上漫步远处有几名小童在嬉戏令沙滩充满愉快的笑声。
「你的动作语言很直接，信息明显。但却有点不知所措你内心一定有些问题还没有找出答案。」阿明说。
珍妮沉思了好一会。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是否应该这样。我想探讨基督与中国的关系。但我一直都不敢肯定主耶稣是否认识中国。」
「你怀疑自己的信仰？」
「没有。」珍妮肯定地。
「你还没有真正认识自己。」
海上红日正欲沉下海面两人的身影像一对剪影。
「你是秦川人。只有秦川人才是创世者。」
珍妮停了步。
阿明也停了步回过头来。
两人相视了一会。
「我不与你争论创世说。但我尊重你的观点。」
阿明向珍妮伸出手：「我并没有恶意。」目光中透出诚恳「我同样欣赏基督教义中有我们秦川文化的兼爱精神。」
珍妮转露出笑容，但她没有拉阿明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俩人沿着海滩越走越远，身後留下了长串的足印......
海浪涌上海滩退下去又涌上来又退下去一次又一次，涛声夹杂着小童的嬉戏声回荡在空气中......
27.
尖沙咀文化中心音乐厅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阿明与珍妮也是座上客。香港管弦乐团正在演奏《帝女花》小提琴幻想序曲。
西崎崇子正演奏着第一主题音乐，那是乐曲将要结束的主题重现。
珍妮全神贯注陶醉在旋律中。阿明眼神却留意着周围观众的反应。
乐曲结束了，全场观众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珍妮衷心地鼓着掌，而阿明也礼貌地鼓着掌。
一个女孩捧着一束鲜花上台献给了西崎崇子。西崎崇子接过花轻吻小孩。全场掌声更为热烈.......
28.
阿明的跑车驶离文化中心停车场。他与珍妮在车内还讨论着刚才的演出。
「那献花的孩子很可爱，可惜她长大之後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阿明说。
「人是会成长的，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今天晚上的音乐会感觉怎样？」
「西崎子的技巧圆熟，保持了她在『梁祝』的水准。」
「但我刚才发觉你并不留心音乐，是否闷着了你？」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觉全场气氛都很好。不过坦白说我并不喜欢那种故事。」
「那只是个故事。」
「那是封建伦理的故事。」
「『梁祝』也是这类故事。」
「这类故事对於一些人来说可以疗伤。」
「我是在审美角度看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也是这类故事。」
「这些故事离我们的时代太远了。我喜欢较现代的。如果英国人今天还沉缅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相信他们也走不出英伦海峡。」
「那以经典眼光去看吧。」
「这些经典可归类入考古学了。」
珍妮失笑起来。
「是西崎崇子不是西崎子｡」
「是吗？日本人的名字怎多了个字｡」
汽车在车水马龙的夜街道上向前驶去......
29.
幽蓝的天幕点点星光。
夜色下山麓无声。日间白色的屋子在夜晚湖水的倒影中看上去变了灰白色。住宅窗口透出灯光倒映出珍妮的身影。
珍妮正伏在窗前书台灯下默默写着日记。
「遇到阿明就好似在独行的旅途上遇到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般，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这个无神论者个人主义者究竟是甚麽东西？主啊，求你指引我......。
30.浅水湾酒店草坪
蔚蓝天空没有云彩。远海碧水风帆点点成趣。
酒会上男女宾客们衣冠楚楚或坐或站，都是一些名流、议员、企业家、文化界的知名人仕。大群记者围在酒会外的地方等候。
主席台上的横额写着:「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会成立酒会」。
港督正在台上用流利的普通话致词:「......香港除了在经济上取得巨大的成就之外，文化艺术活动亦非常蓬勃。在今天这个面对九七的过渡期内，文化建设具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特殊意义，因为九七年之後香港将面临意识形态方面的挑战。这一点将会对香港的未来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秦氏国际企业拨出了十亿港元设立文化艺术教育基金，足以证明香港企业界充份认识本土文化建设对一个自由民主社会的重要性。也显示了面对未来的勇气与精神。本人谨代表香港政府、亦代表我个人向秦氏国际企业家族对香港的贡献表示衷心的喜悦以及欢迎！」
港督致词完毕後全场宾客以及记者们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阿明穿一套蓝黑西装结着领带打份庄重。珍妮今天穿了套连衣裙显得成熟高贵。俩人端着杯饮料站在草坪一角眺望蓝天，身傍是长长的一条砖砌圃围栏。
「这家酒店在一个作家笔下曾发生过一个爱情故事，所以它比别的酒店更有文化气息。」阿明说。
珍妮点着头：「我看过那部小说。」向四围看了一会似乎在找甚麽。
「对了，就是那儿。」指了指靠边的一处地方「男女主角就在那儿看日落。」
这时会塲那边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阿明的父亲长发披肩有点像隐修的道人，上衣穿件唐装衫衬衣上打条领带穿西裤出现在台上。
那边的记者群中起了一点骚动，因为人人都想拍下这位基金会会长的罕有照片。
电视台的女记者作报导：
「香港电视记者黄惠仪在浅水湾酒店现场报导。今天举行的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会成立酒会，港督卫亦逊也有出席。基金会会长秦子却是一名神秘人物，因为多年前退休之後一直过着隐居生活。秦子这个名字我相信也是一个别名而并非他的真名。我曾与公关部接触过希望能够知道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的实际运作情况，负责人告诉我酒会上会有详细资料，但直到现在我们还未获得进一步消息。不过起码我们已经看到了秦子的真人......」
秦子用一种稳重的语调说：「我很高兴能看到各位抽出宝贵时间来，更多谢港督先生在百忙中亦抽时间到来。也多谢新闻界的朋友们。」他转过来望向记者群然後小声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耳语。
记者们都抓着这机会不断按快门。
两名工作人员走到记者面前：「现在你们可以到里面自由拍照了。」
记者群立即鼓掌表示欢迎这个决定。
秦子在台上继续发言:「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将会用於推动、发展一种与儒家、共产主义不同的文化。这种文化一早已经根植於华厦的土地。可惜她得不到发展。我希望借着这个基金会的努力而有所贡献。香港以经济成就闻名於世，如果我们要想获得国际上真正的尊重，必须拥有与她的经济成就相区配的文化与艺术成就。香港要走上民主之路其中一个重要措施就是要抵御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影响。而另一个真正危害民主制度的根源是来自传统儒家封建伦理观念，这种文化已经深入到大多数海内外中国人的行为意识中而不自觉。这点才是真正的危险。秦川文化艺术是中国文化海洋中的一颗明珠。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将会为模塑民主世纪的新一代中国人而努力。多谢大家！」
会场宾客有人报以掌声，有人却感到困惑面面相觑。
这时早在场边等候的一队小型管弦乐队奏起了一支很有中国风格的乐曲《春节序曲》令到会场充满喜庆愉快的气氛。
电视记者黄惠仪在那边作报导：「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会的主席秦子先生讲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他提到了秦川文化。究竟秦川文化的实质内容是什麽？新一代中国人的精神面貌究竟是怎样的呢？相信未来的历史才能作出回答了。秦子先生不仅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亦会是未来的教育家。他的言行似乎在向我们证明，秦子先生是一位优秀的中国人......。」
「那是我父亲。」阿明介绍说。.
「好精采。」
「来，我们过去。」
秦子正与离去的港督夫妇握手道别。
阿明带着珍妮走了过来。秦子目送港督与夫人的车离开。
「爹哋，你的演说非常精采。」
「精采！」
「那是珍妮对你的评语。」
「你好。」珍妮有点腼腆。
秦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电车上认识的？」
「对。」
「是你主动的？」
「噢......你问他可能更清楚。我也很想知一个驾跑车的人为什麽那天会在电车上！」
阿明眼神含着微笑不作声。
「嗬嗬......果然是跳舞的材料。」又上下打量着。
「你还知道我些什麽？」
「嗬嗬。来，我们到那边坐坐喝杯茶，好吗？」
这边有几位记者正向酒会的公关负责人在询问一些采访问题。
「我想约秦子先生一个时间做一专访，不知道是否可以替我安排？」
「你可以留下名片，到时我会通知你。」
「我想得到更详细的资料，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忙？」
「秦川文化艺术教育基金的细则是怎样的呢？」
「你们一个一个来，排队好吗？」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有两位慓形大汉走过来站在附近戒备看来是保镖。
秦子:「你是秦川人？」
「我不知道。在历史与地理上我都没有听过这个名。」
「这是一块圣土，她孕育出了华厦文化。华厦就在长城以南、黄河与长江流域一带。外国人称呼我们叫china，那是『秦』的谐音......。」
珍妮又透出迷惑的眼神。
「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自己文化的『根』。」
「......与我的宗教信仰有冲突吗？」
「没有。正如佛教与马克思主义都是外来文化。与异文化交流会令民族生命更强大。」
「......我刚才好像也听到你批评共产主义。」珍妮抱着疑问。
「异文化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例如民主、人权、科学等但也有负面的东西。我们学习人类社会那些普世的人文价值，反省扬弃负面的东西。更不是被殖民。」
珍妮一阵沉默。
「基督文化的人道精神也很值得中国人学习。圣经上说爱邻人如爱己是普世的兼爱精神。」秦子说。
这天茶叙更增强了珍妮对基督的信仰，也令她对自己中国人身份的文化母体想得更深、更广。
「我应到天安门广场看看｡」珍妮说。
「天安门？太远了｡」阿明说。
「如果我们选择做中国人就要为此承担公民责任。」
阿明想了想无言以对。秦子却向珍妮竖起了姆指。
31.
床头的电话响起。珍妮还在睡梦中。
电话响了好一会。
她由被窝伸手出来摸了一会才摸起电话。
「早晨。有没有吵醒你?」那是阿明打来的。
「......有呀。」
「星期六是我生日，我想请你吃顿晚饭。」
珍妮坐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一时还未能作出决定。
「点呀?」
「好呀！」
31.民歌餐厅(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