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临待在桓府已有半个月,欢欢依旧未能忆起过往事,即使为了玉倚欢的故事又哭又笑,却仍然没有任何自己就是玉倚欢的自觉。
「锦姨,我真的是公主吗?」欢欢撑着下颔,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眼里有着迷茫不安。
欢欢第八百零一次问了这个问题,锦临面上却无丝毫不耐,依然恭恭敬敬的答是。
「姑娘若是不想做公主,那便不要回去啦!奴婢和玉槿都非常喜欢姑娘,公子也是。」玉斟细声道,她虽如此说,但实是为了公子。
公子和姑娘必定相互有情,只是缺一个契机,故至今仍是暧昧不明。身为桓家下人,也许对桓氏和玉氏的冲突实际情形没有很清楚,但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只要姑娘不是公主,那就一切解决啦!
况且,姑娘生活在这里,哪里比公主的待遇差?没有眼高手低的无礼下人,也没有尔虞我诈的险境,有的只是她们这些贴心小棉袄,还有和乐的环境。
公子几个私宅,就属这间清平居最佳,住在这儿哪里还有什麽不好的?
欢欢听了後,白玉面庞染上绯红,瞋了玉斟一眼,含羞带怯,让人怜爱。
「见过桓七郎。」锦临扬声道,眉目含笑的看向身子突然一僵的玉斟。
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也罢,倘若公主真的想和桓七郎一同,那她便说出事实,只要公主和桓七郎能够两情相悦,便是让她死,她也不会有异议。
「姑…姑娘,奴婢先下去了」玉斟说完,拉着锦临一同退了下去。
「那丫头也真是的。欢欢,身子觉得如何?」桓轩低声念了一句,才抬起头睐向欢欢,柔声问道。
「身子已大好,你可不能再把我拘在衍欢苑里!」欢欢起身赖在他怀中,嗅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每每闻到此味,她的心神便会变得安定。
桓轩神情露出一股无奈,他紧紧拥住欢欢,她发丝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在他鼻尖萦绕不散。真好,像现在这样,她还不是玉氏五公主,多好。
「这几日我有事要出门,若觉得无聊你便出门去四处游玩,不可不带护卫,不可在外过夜,不要和陌生人跑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我就要真的把你拘在衍欢苑一生。」桓轩轻轻地在欢欢耳边清楚地说着每一字一句,他的神色认真,他害怕着欢欢的消失。
桓轩的声音微哑,气息微热,溜进欢欢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旖旎。欢欢掩住耳朵,抬起头望进桓轩状似平静无波的双眼,她展颜一笑,满满的纯真之情映入桓轩眼中。
「我哪是那般需要人操心的!若有坏人,我三两下就把他们都赶跑了」欢欢伸出粉拳挥了挥,最後轻轻捶在桓轩胸膛。
桓轩故作受伤,欢欢看了忍不住放声大笑,往日端着的矜持,也在此时全都抛弃。而桓轩想着将要与欢欢不见数日,便与她玩了起来,一时衍欢苑里尽是他俩笑声,好不快乐。
*
桓轩出门第八天。
欢欢百无聊赖的站在庭院,披着一件雪白大氅,天已经冷了,外头枝桠上的叶子黄了、掉了,
「若有事便去後院的仙乐池寻我,我要去那儿看看小鱼。」欢欢扬声对着正在下棋的锦临和玉斟道,随後也不等回覆,抬脚便凭着记忆,慢慢走到了仙乐池。
欢欢站在池边,看着几条小鱼游来游去,无忧无虑的。手里拿着饲料,丢了一小把进了池里,鱼儿争食,她便又丢了些许。现在天气已转凉,这池水肯定冻人,想着想着,欢欢忍不住颤了颤。
「想想都觉得冷,这些鱼儿可真厉害!」欢欢愉悦地说道,越想越觉得鱼儿实在厉害,便倾身向前想更仔细的看清楚鱼儿。
忽地,池中出现一片黑色倒影,欢欢欲回头看是谁跟了过来,正欲转头之时,却被一脚踢进清平池。
「扑通!」欢欢落水了,而水掀起极大的波澜。
「哼!当日公子因你而罚我,如今便让你尝尝将死的感觉,分明有人能救你,但那人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你慢慢丧失性命。」黑衣人说道。
欢欢大声求救、呼喊,却没有人听见,她努力镇定精神,却无法制止不断涌入她口鼻的水。在她晕过去前,她想:这水果真冻人,
黑衣人拉下斗篷,露出一张白净小脸,若有人见到她,定能迅速认出她,她就是__玉春,一个本该死之人。
玉春蹲在池边看欢欢晕过去且渐渐隐没在水中,心里顿时充满了不屑。
当时,若是公子派了他人行刑,那她便没有这麽幸运,能够活到现在。那行刑人是她的老相好,至今还爱着她,要他协助自己逃出桓府。
玉春狂妄地笑着,可不待她快活多久,一声喊却让她瞬间回了神,欲跑之时已来不及。
「就是这里!」一名家丁身後跟着一大群人走了过来,而为首之人正是出门多时,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桓轩。
桓轩喝令诸人拿下玉春後,二话不说地跃入仙乐池救欢欢,待他起之时,欢欢唇色发紫,小脸苍白无血色,一身轻轻颤抖着。桓轩赶紧脱掉欢欢身上沉重的大氅,然後让锦临替她披上厚衣裳。
「你且带她去跑热水澡,命厨房煮姜汤,衍欢苑的炭火先点下,然後让欢欢好好在床上歇息。」桓轩对着锦临仔细地叮嘱,随後将欢欢交给大力婢女。
锦临眼里满是心疼,四处抓来小丫头便吩咐她们赶紧做事,不只替欢欢,也替那毫不犹豫跃下水的桓轩。此刻,她是真的认同他了。
待欢欢一离开,桓轩也下去换掉一身湿漉漉又脏兮兮的衣裳,喝了姜汤驱寒後,招人把玉春和当初替玉春行刑的下人。
当时他很忙,也信任下人,故没有去检查,如今玉春竟还活着,此事於他而言,不仅是一宅之主的威严,背叛才是真正让他心痛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当日如何,你可得细细招来。」桓轩对着男人问,眉眼含冰,冷漠至极。
玉春颓然地笑,似是看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