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6.
──她刚刚听到什麽？
这念头从邵雁琳脑海中一闪而过。
稍纵即逝。
被左晓珊吻的一唇的暖，邵雁琳眨眨眼，出於本能，她压根无暇想清自己刚刚听到的资讯，思绪就已陷落在两个人因思念而不住缠绵的吻势里。
「唔…」
「你…床伴，…什麽？」声音被情慾染得低哑，邵雁琳顺手撩起左晓珊的衣衫，挟着慾望的指腹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头摩娑，「左晓珊…」
她的指腹轻轻游走，蓄着低哑声音的唇瓣含住左晓珊的耳垂。
「嗯…」
「我们当不成情人了？但我们至少还是可以…」左晓珊嘤咛了声，纤指调皮地顺势而下，顺着邵雁琳的背脊，钻进她的卡其裤，然後，滑进邵雁琳的底裤里。
「…当床伴？」
左晓珊轻喘着气。
邵雁琳摇摇头，不是没注意到左晓珊白皙俏脸上的一脸绯红，那绯红轻浅如樱，映进人眼底娇嫩的令人心醉。
「当什麽床伴、我们当什麽床伴…」邵雁琳喃喃，不甘愿似的，她轻咬左晓珊头，在那白皙的肩膀上留下轻浅的齿痕，「太愚蠢了…」
「我不要你当我的床伴，左晓珊。」
邵雁琳说，在她乾哑未尽的声音里，吻上左晓珊的唇，「别人都可以，唯独你…」
「…对，唯独你…，你不行。」
唇瓣不知何时变得乾涩了，哑着声音，邵雁琳听见自己说。
听得清楚。
「…为什麽？」左晓珊凝视着她，她解着邵雁琳衣衫的不禁手停下了。
其实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这麽说，邵雁琳愣了愣。
──是啊，为什麽左晓珊不行？
思绪纷纷，不自觉拧紧了眉，一手埋进左晓珊柔软的发丝里，邵雁琳另一手一度滞在空中，迟疑着。
最後，她才轻捧起左晓珊的脸。
看着左晓珊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邵雁琳抿唇。
她不是个善於怀念的人，该说，总是潇洒度日的她，比起怀念一件事，她更善於遗忘任何事。
但不知为何，在那个当下，邵雁琳却是认认真真的怀念起来，怀念起她和左晓珊交往的那三年又两个月，怀念起她和左晓珊刚交往的那阵子，尤其，怀念起左晓珊刚答应和她交往的那一天。
那时一切都还很简单。邵雁琳想。简单、太简单，毕竟在那个时候，身为一个长期在左晓珊身边跟前跟後的死缠烂打型追求者，她对左晓珊只有一个冀望而已。
再简单不过。
那冀望还能是什麽呢？就是让左晓珊答应跟她交往罢了。
是太天真。
那时的她，便是那样带着那一身不知从哪寻来的，近乎天真烂漫的愚蠢，认为她是多麽难得才愿意定下来，然後狂妄的认为左晓珊和她交往了，她就有办法做到让左晓珊再想不起什麽是後悔。
她知道左晓珊对於感情一向不安，而她也知道，要让这样的左晓珊接受本就是个玩咖的她，左晓珊必须下定多大的决心。
她知道。
因为知道，那时的她，和左晓珊保证她愿意为了她放弃任何事，放弃床伴、放弃通讯录里那些暧昧不清的花名册、放弃她享受了许许多多年的自由。
保证，她能成为最适合左晓珊的那个样子。
再也，不会让她感到不安…
她以为她可以。
但其实不是，她是放弃了，但其实她并非心甘情愿。想着，邵雁琳拧眉。想起她们两个正式谈分手的那个晚上，她本以为她可以为了左晓珊放弃她的工作。
还是她自己跟左晓珊说的。说了，但那说出口的话却遗落在她的唇边似的，在说出口的刹那，邵雁琳便发现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左晓珊不要乾脆地答应她。
她多希望如果可以，左晓珊会告诉她，告诉她不需要这麽做，她其实也可以不在意。
她多希望如果可以…
是直到那个刹那，邵雁琳才真的明白，一直以来，不是她在包容左晓珊，而是她逼着左晓珊去包容她、去适应她。
因为她始终不曾心甘情愿改变任何事，而她的不甘愿、她的抱怨连连，左晓珊并不是个瞎子，她其实都看在眼里。
看着，然後逼自己接受、忍耐、装得若无其事。
──直到退无可退。
「你不该当我的床伴的…」想着这些，捧着左晓珊的脸，邵雁琳喃喃，「左晓珊，我怎麽可能答应让你当我的床伴…」
「你真的犯傻。」邵雁琳叨念着。
「我想犯傻，不可以吗？」左晓珊望着她。
──她就是犯傻，才会如此喜欢眼前这个人吧？
左晓珊挑眉，吸吸鼻子，见邵雁琳沉默，她又开口，「…不可以吗？」
「不可以。」心头一紧，邵雁琳吻上她的额，「左晓珊…，谁都可以，唯独你，你这个傻女人，我不可能这样对你。」
为什麽？在左晓珊泪眼未尽，一眼不甘愿看着她的眸子里，邵雁琳好像又听见她问了一次。
彷佛听见，但左晓珊其实只是那样不甘心地看着她，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短短静默。
「邵雁琳，我要搬出去一阵子了。」
出乎邵雁琳意外的，沉默了会，左晓珊忽然说。
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彷佛准备了很久似的，话一说出，左晓珊蓄在眼角的那行泪，终於落了下来。
落下，滑过她的脸庞。
左晓珊深吸口气，「你自由了…，等我可以真的跟你保持距离了，我再回来。」
「…是吗？」听见这话，邵雁琳望着左晓珊，她心无来由的抽紧。
在左晓珊说出这句话以前，是游戏人间多年，邵雁琳是不知道，人的心如果痛起来，那疼痛一点也不亚於肉体受到的伤害，可以疼到、痛到，让人窒息、让人喘不过气。
所以她就不该谈感情。
她是游戏人间多年，但其实探究当中根本的原因，她根本也就不是块可以承担感情里真心实意的料。
压抑着情绪，邵雁琳抿紧唇，她伸手抹去左晓珊眼角的那行泪，「你要搬家，你要搬去哪里？」
邵雁琳轻声问她，「…你找好房子了？」
「嗯。」左晓珊吁了口气，「曜晴姐有个房子，说可以便宜租我。」
「房租我出吧。」邵雁琳轻轻说，只觉不知哪来的郁闷好像塞满了这屋子似的，趁着她不注意时，还占满了她的鼻腔，「还有水电费那些，我可以出的，你都跟我说…」
「你上个月的车贷还是我帮你缴的。」左晓珊白了她眼，嗤了口气，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就会打肿脸充胖子。」
「啊…」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也才想起自己少得无法拿来挥霍的薪水，邵雁琳尴尬一应，「那怎麽办？」
「…我还没发薪水。」她喃喃。
──应该说，还不知道会不会发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