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星期一早上,全公司上下正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刚结束两天假期返回工作岗位的同事,脸上像曚上了一层灰似的黯淡无光,任谁都提不起劲来面对现实。
唯独耀胜一反常态,特地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地来到公司,并埋伏在置物柜前等待,直到羽妃现身,他立刻走上前端出准备已久的邀约台词。
「妃妃,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打算带我家的狗去河堤跑一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耀胜满心期待她能给予正面的答覆,可等到的却是羽妃面露难色,尴尬地表明自己有约,他不想放弃便缠着她继续追问。
「在聊什麽,我能加入吗?」突然一道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之间,耀胜抬头看见对方的面孔,脸色瞬间垮下。
「我们在聊有关宠物的话题,逸杰……你有兴趣想听听吗?」头一次亲昵地叫他名字,羽妃总觉得有些害羞。
「当然有兴趣啊。」注意到她叫自己的名字,逸杰脸上不自觉扬起微笑。
就这样两个人热烈地讨论起宠物的品种类型,把当事人冷落在一旁,最後这个邀约也就不了了之,让耀胜为之气结。
开始上班後,老板郑先生领着董事阶级的主管来到测试区,说是有重大事项要宣布,便将所有人聚集在一块。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忙着互咬耳朵私下讨论的同时,郑先生单手握拳遮住嘴巴作势咳了两声,确认现场鸦雀无声之後,才开口说话:「因公司营业据点拓展所需,接下来半年的时间,我必须南下高雄一趟和美国那边来台的高阶主管一起讨论分公司设立事宜。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台北这边所有大小事情都交给总经理和会计暂代处理,其他各部门的运作则维持正常,不要给我出乱子,否则等我回来,一个个好好整顿你们!听清楚没有?」
身为董事之一的郑先生是个年过花甲,头发半白身高削瘦的男子,而他的儿子便是这间公司的挂名总经理。
「清楚了……」大家的尾音拖得有气无力,因为明白一向强势的会计根本不信任总经理的能力,偏偏总经理的个性又软弱无能,所以只要一想到接下来没好日子过,不禁愁眉苦脸。
「都清楚明白了以後,从下礼拜开始,做好你们的本份,我会派人好好观察你们的表现,从中挑选适合的技术指导人员,外派到高雄三到六个月不等。」
「蛤……」听到这消息,所有人哀嚎声四起。
「鬼叫什麽!又不是没福利,还可以顺便去玩三个月有什麽不好?」
「怎麽可能玩三个月?是被狂操三个月吧!」阿宽窃窃私语道。
「唉,平常就已经狂操了,哪有命可以去玩。」逸杰也小声附和。
「派到高雄有这麽可怕?」羽妃好奇发问。
「放心,你会安稳的留在这里啦,通常会被外派的都是生产线的还有工程测试人员。」阿宽安抚着她。
「那你们不就很有可能会被调走?」羽妃被这突如奇来的消息震慑住,整个人傻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麽那麽清楚?」逸杰反问阿宽。
「我做那麽久了,会不清楚公司的运作吗?在很久以前公司曾经也到台中设立分公司,当时外派的就是生产线和测试,我记得还有采购和仓管也去了,结果不到半年分公司就倒闭了,只剩我们还屹立不摇。」
「那这次高雄分公司不会有问题吧?」逸杰皱眉道。
「会不会有问题我不晓得,但我敢说到时候我们这边公司的内部人员一定会大洗牌,因为当时很多人不满被外调的补助太少,要不就是回来以後职位和原先不同,结果愤而离职。」
「真的吗?那该怎麽办?」羽妃诧异问道。
「其实主要是不满公司的薪水和职位安排才会借题发挥,我们就先别自己吓自己了,我还记得被外调的那段时间虽然被操的很惨,不过放假时的时候我都会四处跑,找寻平价美食。」阿宽露出贼笑。
「难怪你的身材跟你的名字一样又正又宽。」逸杰刻意利用他名字里的谐音来调侃他。
「靠,刘逸杰,你讲话很贱。」
听见他们的对话,羽妃不免担心若是逸杰将来要去南部那麽长一段时间,届时打工渡假的申请一通过,就必须离开台湾飞往日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可以相处,於是整日忧心忡忡,导致工作状况不太理想,连带平时默默关注她的逸杰,也为她的事分了心神,拖延原本该有的进度。
*
上课前羽妃打开课本想再预习一次今天的上课范围,偏偏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这段时间和逸杰脸红心跳的牵手、拥抱画面,所以课本里的内容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在上课前老师有件事想说。」突然一阵疾风扫过,长相斯文的男人拎着课本走向前方白板位置,又接续说下去:「今年最後一次日检考试在十二月初,报名截止日就在这个月十五号,相关资讯你们可以上网查查。」
听闻消息,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甚至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课本,就是没人先接第一句话,整个教室陷入一片沉默。
「虽然你们才刚上完入门课程,但等到年底应该可以挑战N4,对你们来说也比较容易准备。」
此话一出,开始出现几个跃跃欲试的学生,抢问考试重点。
「陈さん,你的程度不错,要不要报名?」老师更是直接点名羽妃。
「好,我想试试看。」她知道一旦决定报名,接下来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忙碌,不过她早已做好应战的心理准备。
想要早日实现梦想,辛苦一点又何妨?
尤其打工渡假是有年纪限制的,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和自己的约定。
只不过想到外派的消息,她的心思又飞到了逸杰身上,郁郁寡欢的模样还一度被老师误认为她身体不舒服,引来了周遭的关切,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振作起来,专心上课。
两个小时飞快地过去,羽妃按例又是所有学生里最後一个走出教室,就在她经过柜台向教职员说再见时,正好瞥见一旁高大帅气的男老师正和其他女学生有说有笑,那音量之大,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只是待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个男老师竟是熟面孔。
而这时刚下课的馨妤走出教室,视线和羽妃在空中交会了半秒後,随即越过了她,将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互动收尽眼底,当下她冷了张脸,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居然像个天真少女,被他的深情告白打动,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结果到头来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对方根本只把她当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对象,才会在碰了壁之後,立刻勾搭新欢。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先走了。」丢下一句,馨妤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羽妃,急得在後头追喊她的名字,反倒提醒了Kenneth,馨妤的存在,不过他并没有追上前,因为他明白就算解释了,她也听不进去,反正经过这次测试,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