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绚没向孙靓询问那个吻的含意，见她在寒风中打着哆嗦，毫不犹豫地将她塞进车里，问了地址，送她回家。
「不请我上去坐？」抵达孙靓住处，徐绚半带着强硬的口吻。
孙靓想拒绝，一抬头，徐绚不容质疑的眼神将她的心揪得紧紧。
她并不知道，若真回绝了，以徐绚向来不会为人所难的个性也会退一步，不再勉强。
上了楼，孙靓给徐绚递了双拖鞋。
「喝茶可以吗？」
「麻烦了。」
孙靓径自进了厨房，翻出茶包，为自己和徐绚各冲了杯热茶。
当她和徐绚坐在沙发上乾瞪眼，她倒是为这一幕而百感交集。
无论是昔日的孙小娇，亦是今日的孙靓，都想不到能有一日能与徐绚一次比一次还亲近。
徐绚捧着马克杯，随意打量了屋内的摆设，「你一个人住吗？」
「不是，这是乾妈买给宝弟的房子，宝弟就是那个夜店酒保。」孙靓学着宝弟做出摇晃调酒瓶的样子，「乾妈让我跟宝弟住，她说一个女孩子家住外头比较危险，噢对了，宝弟的男朋友沈仁前阵子也搬进来了。」
「跟两个男人住？不会不妥吗？」这是连徐绚也没发现，语气里发酵的醋意有些微的不适当。
「不妥？当然不会！」孙靓没有任何想法，单纯地漾起满足的笑容，「宝弟和沈仁哥都很照顾我，而且我还能省下房租跟食费，这样收入扣掉基本开销，还有工作上需要的花费後，剩下的钱变多，这样才可以赶快还清阿公阿嬷的贷款，然後我也能买些好吃的或是保养品孝敬他们。」
面对两人连朋友也称不上的关系，徐绚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在同住这件事上打转，只能轻点下颔。但是，抱也给她抱了，亲也给她亲了，总觉得她似有若无的想撇清俩人，甚至对他隐藏了某个可能关於孙小娇的秘密，那份在心中的不快渐渐扩大起来。
「那天你醉了，我就近找了旅馆登记，入房後你的包包掉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徐绚从胸前口袋掏出两张护贝，置於桌面。
《谢谢你给我一个美好的夜晚
孙靓》
──这张是她隔日留下来，学她，他也拿去护贝。
《孙小娇，对不起
不是故意害你的，真的很抱歉
徐绚》
──而另一张是当年他在保险套事件後的亏究下写的字条。
「我并没有要探你隐私的意思，如果让你觉得不受尊重，我很抱歉，那时候只想在你醒後厘清这一切，只是你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走了，这当中我也有尝试到夜店，却也遇不到你了。」
看着两张护贝平放在玻璃桌面上，在水晶吊灯下折射着光线，孙靓的心噗通噗通加速跳动，手揪着胸前的衣服，怎麽也无法平复。
徐绚，什麽都知道了吗？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她摇头否认。
闻言，徐绚失笑，「从你的包包里掉出来，不是你的？」
「那是……那是之前捡到的，一直想还给失主，就带在身上。」
「从一开始，你就急忙否认自己是孙小娇，你甚至知道我叫我徐绚……我真心希望你给我一个真实的答覆，如果你执意现在的说法，那大概是我做人失败，只是你知道吗？孙小娇的消失，让我带着罪恶感直到现在，我常想着……如果当时我不帮忙传话，是不是她就能照旧来上课，然後我们会一起毕业，而我心里不会有愧疚。」
徐绚停不下来的真心告白让孙靓垂泪，猛摇着头。
徐绚刻意忽略孙靓的悲伤，继续诉说这几年的心魔，「我因为孙小娇而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少不公与想像不到的委屈，也因为她睡不好，我总梦到她在找回书包後哭得一蹋糊涂的样子，这让我以为她的灵魂来找我托负什麽事，还是因为对我有太多不满……」
孙靓揪住徐绚的衣领，无力地晃了晃，「不是这样的，当然不是这样的，孙小娇活得好好的。」
「那告诉我，她在哪，带我去找她，让我亲眼看她活得很好，让我从这该死的良心谴责逃开。」
「你没错，这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她没怪过你。」
「我要听她亲口对我说，不然我会继续带着这份内疚到老。」
徐绚猛然吸着鼻，想着过去种种的画面，孙小娇甩开他的手，让他别装好心的那一刻……
浓厚的鼻音掩饰不住他隐藏已久的不安与苦痛。
「徐绚不要，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孙靓垂头恸哭，她没有想过徐绚会因为她的消失充满负担感，可是走到这一步了，她真该承认她就是孙小娇吗？
「如果你不是孙小娇，那就让我见她，如果你是，就对我诚实。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让我活得那麽惭愧……」
能不能不要让我活得那麽惭愧，他最後的一句话让她崩溃，泣不成声。
她舍不得的，当年的错从来就不是他，为何负罪至今的人是他。
「徐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持续了一整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