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寧碎】 — 番外【視病猶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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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於已经告知莫浪澂、自己会过去找他,就算不是询问相关事情,凌零穗依旧趋步朝往麻醉科。

用员工识别证刷卡进入对外管制的恢复室内,他觉得里头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甚至有人看到他出现、下意识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这让凌零穗难掩纳闷。

怎麽了吗?即使戴着口罩,从眼神也可看出他的疑惑。凌零穗无声询问。

只见每个人都皱着眉头,无论是护理人员或护理长,连一些刚手术完毕、未全身麻醉而尚有意识的病人,躺在病床上观察等待的期间,亦忍不住探头望向骚动源头。

「凌医师……」最後终於有善心人士小声解释:「就那个规定啊……」他也知道的嘛,「那位议员很不高兴,直嚷凭什麽要他来这里,就只被问了五分钟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饶是自恃身分高贵的议员大人觉得、要嘛也是医师去探视他,而不是他必须亲自来这里找医师、进行什麽术前麻醉评估,还要像身家调查似的被问东问西。

「他说、早知道就不要安排来我们医院开刀,还说一定要将这个情形告发出去,让我们经营不下去。」逐渐无法控制的场面,後来出动了莫浪澂,连公关部人员也几乎全数动员,只差目前人不在国内的院长。

双方僵持了好一段时间了,估计对方没那麽容易善罢甘休。

似乎很棘手。凌零穗评估。

他看到莫浪澂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和态度,向坐在轮椅上的议员、旁边还围绕着一大堆疑似保镖与亲属之类的人群解释关於院内这项新规定,要他们谅解。

「啊是怎样!?我还没看过哪间医院的医生护士这麽大牌的,还要患者来找你们!」议员气得脸红脖子粗,愤怒地扬着手中被要求填写的病历资料。

资料表用板夹固定着,方便在上头写字,议员拿着它挥了挥,後来讲到激动,重重地将它朝桌子上一摔──『碰』一声的音量,刺激了众人脆弱的耳膜,充分展现出他的不满。

「快叫你们的院长出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是哪里有问题、怎样会做出这种莫名奇妙的规定!」

「不好意思,院长现在不在国内,目前由我负责相关业务。」莫浪澂坚定地强调──同样的话,从刚才开始他已经讲过数遍了。

你算哪根葱!?轻视的眼神睇着他,彷佛在传递这样的讯息。

「造成您的不便,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不过还请您见谅、配合医院的程序规定,至於有任何不合理之处,我们一定会再检讨改进。」无视於对方睥睨的态度,莫浪澂以非常符合标准的鞠躬角度、代表院方传达歉意。

这还是凌零穗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他。

内心有点小小的震撼。虽然……知他莫若己,他不觉得那双看惯了的深邃黑眸中,有流露出一丝真的感到抱歉的情绪。

不过其他人绝对无法察觉,因此见到向人低头(?)的莫浪澂,颠覆以往既定的形象,俨然在封闭的恢复室内引起一阵不小的撼动。

「检讨改进、检讨改进!?你这是在诅咒我下次还要再来开刀、看你们的『检讨改进』吗?」紧咬住他的话语,议员咄咄逼人地道。

「造成您的误会,实在很抱歉,但我没那个意思。」莫浪澂淡淡说着。

言下之意是:你要这麽想,我也没办法。若非场面不太适合,凌零穗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岂有此理!」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话又触动议员敏感易怒的神经,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拿起夹着病历纸的板夹、不由分说地用力摔出。

「嘎────」见状、众人倒抽了口气。

不意外听到板夹接触到地面後、因为加诸的力道之大,而破碎成数块的点缀声,然而会让大家更吃惊的是、在那之前,它不偏不倚地划过凌零穗原想要躲避、而举起来欲将之挡下的手臂内侧,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几乎下一秒便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

刹那间,室内安静了下来,似乎连始作俑者的议员也没料到会造成这种结果。

莫浪澂率先反应过来,「去推换药车!」对着一旁忤着的人下达命令。

一瞬间、大家各自有了动作。

议员造成的混乱骚动霎时被抛在脑後,全部有空的医护人员瞬间聚集到凌零穗周围,检视起他新增的伤口。

真是无妄之灾呀。凌零穗在心中感叹,却也不忘安抚众人:「没关系,我没事。」

「还说没事!」莫浪澂轻斥,他让凌零穗坐到椅子上、自己也拉了把坐下来,仔细消毒检查伤口,「不缝不行了。」

光是用纱布加压还没办法止住从皮肤防线缺失的伤口上所流出的鲜红液体,凌零穗心里其实有底了──果然必须缝合吗……

他偷偷看向莫浪澂,刚好和对方适巧抬起头的视线交叠。

──他果然很生气。凌零穗在口罩下咬咬唇。即使不是针对自己,也可轻易窥读出蕴藏在黑瞳中的愠火。

「叫外科来。」对一旁发号施令,刚好让手足无措的众人找到行动的方向。

先别说此为议员这个敏感身分施以外力所造成的人工伤害事件,光是受伤的对象便已经是他们得罪不起人物,因此莫浪澂一声令下、大家瞬间有了动作。

打电话找外科医师的人去打电话、准备缝合器材的人去准备器材。

罪魁祸首的议员在一旁彻底被忽略掉,当然,因为心虚,在这节骨眼他也没了最初的气焰。

此时,莫浪澂再度抛出一句,「都没人要来做局麻(局部麻醉)之前的评估吗?」

闻言,众人一愣。

大家有志一同地看向凌零穗,再望向莫浪澂。

「请按照医院规定的流程来进行一切作业。」言下之意是:任何人都没资格享有殊权与例外。

刚好人在附近的洪景飞被急Call後、便立即赶往麻醉科恢复室,好巧不巧捕捉到莫浪澂以冷冷的音调平铺直述道:「请当他是一般患者,既然是一般人,你会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洪景飞见到他正对着一位询问凌零穗病史的麻护说着:「请快点进行评估作业,医师都来了,患者也在血流不停的状态,再延误下去、若对病人有不好的影响,谁要负责?」在那之前,他还阻止凌零穗欲试着用左手拿笔、自己填写麻醉评估单的动作。

显然麻护被他吓到了。

颤抖的声音透出掩藏不住的恐惧,「凌医师、呃……凌、零穗先生,请问你之前有特别吃药还是食物的过敏史吗?」

最後连议员都看不下去,一改之前跋扈的态度声援:「你先让他们处理他的伤口吧。」看到另一位穿着白袍的人出现、判断应该是前来支援的医师,他赶紧阻止莫浪澂近乎执着的坚持(为难?)。

洪景飞甚至已经准备好随时进行缝合作业,只要他们结束这场闹剧似的评估。

他多少猜出了大抵的情况。

朝着凌零穗望去的双眼中有悄悄压抑下来的笑意,对上对方的无奈,彼此有心知肚明的默契。

──莫浪澂真的很生气。之於这项新增的制度。

「……」议员大开金口,闻言,莫浪澂轻瞥了麻醉科的众人一眼。

只见有人心虚地低下头。

那双犀利的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最後他露出笑容,「既然议员您都开口了。」这时才转望着洪景飞,「那一切就麻烦洪主治了。」他也不再坚持。

绝对是笑里藏刀的表情。洪景飞忍不住打了个颤,「我知道了。」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凌零穗的伤口上,消毒後、俐落地缝合。

将一切处理好後,众人心中那块大石终於稍稍放下。

莫浪澂满意地看着凌零穗被妥善包紮的手臂,而後视线转往一旁也从头到尾亲睹的议员。

尴尬、自知理亏的表情,对上锐利的眸光,差点屈服在对方的魄力下,议员强迫自己正视。

想要道歉,面子却挂不太住,於是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此时,莫浪澂率先开口:「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让您困扰、并且看到我们作业上的缺失流程,我们会再改进。」

适时给自己台阶下,议员也一转原先的无礼,「啊、不会不会,再检讨就好、再检讨就好。」连忙摆手。

「那麽,就麻烦送议员回病房休息吧。」对着旁人说道。

终於结束了。在看到顺利结束这场闹剧後,众人不禁大叹口气、庆幸之余,这时刚要出恢复室之门的议员听到後面传来的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补充:「对了,议员先生,关於方才的造成的伤害事件,」

疑惑地转过头,他捕捉到莫浪澂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淡淡说着:「敝院会将诊断证明书以及求偿相关文件委托律师到贵办公处洽谈。」

他心不由得一寒。

「祝您早日康复,如若仍有不满意之处,请向敝院意见箱投诉,定当竭力为您处理;倘若您不知意见箱位置,可以询问大厅服务台。」

「……」在恢复室之门关起来的那一刻,议员内心一征,怀疑自己似乎惹到了一位不简单的年轻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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