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时，为什麽要一个人坐在那边啊？」
学长姐们走了之後，李芯瑶和傅子谦两人牵着手在偌大的广场闲步，看着那一簇又一簇的牡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那时候的傅子谦，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眼底是似无底潭的冷意。
李芯瑶有时候会觉得，不爱笑的傅子谦身上藏着什麽，明明在正常的家庭长大，却带着近乎与生俱来的疏淡气质。
一道令人惊愕的白光乍现。
明云宫，求子，那个曾经为傅子谦怀孕的女人......
看着傅子谦几欲开口的犹豫，顿时胸口作痛，像被那个女人鲜红的指甲硬生生扒开一样。
「那时候......」
傅子谦还没说完，就被撞得胸口生疼，怀里的柔软让他愣了半分，李芯瑶纤细的手臂，环着他劲瘦有力的腰。
而她的身子隐隐颤抖，她哭了。
「傅子谦，你不要难过。」
李芯瑶甚至动了念头，不如她给他生孩子吧！
最後觉得害臊而没说出口。
傅子谦轻缓拍着她的背，像她昨晚安抚他那样，「我不难过。」
他不知李芯瑶自己瞎想了什麽，不过那一年，确实原本是带着目的上山的。
只是他在半路上，收到来自潘思嘉的分手讯息，还有周北泽的挑衅。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平安抵达山顶的，也许是一片白茫的脑袋，让他连寻死的念头都没有。
那一天，他失去的不只是多年的挚爱，还有他无缘的孩子。
他走过天台，走过宫庙，走过明云宫的每一寸，却无心欣赏任何风景，像个失了魂的魁儡。
盯着那片雨，他想，就坐在这里吧，或许雨停了，梦就醒了，潘思嘉和孩子都会回来。
然而他的颓废和逃避，被那个突然闯入的女孩打断。
他本来不想理她的，但她眼底明显的迫切和焦急，让他回了神，又看了看女孩所指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的老教授，脸色惨白却透着不正常的红。
那一刻，他自嘲，就再做一回好人吧。
这个世界不会怜惜他这样的人。
那几个大学生一点都不客气，更没半点不好意思，一上车就窃窃私语叽叽喳喳聊起来。
「小富婆，你那个游戏叫什麽？」
「森之奇想。」
「哪个伺服器啊？好玩吗？」
「就打发时间吧，还满疗癒的，我在S12，学长你如果失恋了可以考虑来玩。」
只要不耽误课业和研究室的工作，老戴基本不会管他们斯底下怎麽玩，四个大学生在後座越讲越开心。
傅子谦听着他们彼此打趣，内心平静，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酝酿。
「傅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开车请注意安全。」
仍是那个女孩，她最後一个下车，关上车门前，朝他鞠躬，诚心诚意。
那一天晚上，他第一次接触线上游戏，就因为女孩把那游戏推荐给失恋的人。
荒唐！
他一怒之下把游戏关了，却接到父亲的电话，母亲在厨房滑了一跤撞到头住院。
开了整整一夜的车，再见到父母时，昨日的绝望和阴暗突然都找到出口。
他的世界，不该只有绝情的潘思嘉，他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不该因为潘思嘉而化为泡影。
父母已经失去过，他不能再放弃自己。
「唉，不是跟你说没事吗？」傅爸眼底的欣喜遮掩不住，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回事。
「你看！就叫你别打电话给小谦了！」傅妈槌了下丈夫的手臂，随後又对他说：「小谦快来坐！怎麽来的啊？开车吗？累不累啊？」
明明头上被包成木乃伊，傅妈却比谁都开心。
傅子谦失笑，「没事，不累。」他咽了口水，压住翻涌而上的哽咽，「我就是想看看你们。」
怀里的人还在颤抖，傅子谦无奈，强迫她仰起头，果然看见那两行不争气的眼泪，快要绞烂他的心。
「再哭，我要亲你罗！」
李芯瑶立马低下头，声音清浅软糯，撒娇般地控诉：「这里好多人......」
没人的地方，就可以。
傅子谦自动解读她话里的涵义，还是没忍住低下头，看着那片乾净的额头，稍触即离。
李芯瑶直到上车前，都没敢抬头。
***
傅子谦本来在小年夜那天要直接从东县返回云县，不过因为李芯瑶的一通电话，他决定回中市住一晚。
「小年夜那天直播平台有贺岁接龙，汪晓瑜说节目里面有礼物要送我们，你小年夜就要回家了吗？」
最後那一句，带着她独有的软糯语调，显得有些委屈可怜。
「怎麽了吗？」醇厚的声音，尾调上扬，性感又温柔。
却还是让对面的李芯瑶踌躇了半天，「我就是想说，如果你小年夜那天没有急着回家，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看直播？」
结果傅子谦答应太快，李芯瑶一时反应不过来。
「啊？」
「我说好，我们一起看直播。」
拿着电话的李芯瑶，眸光已经碎成水晶的璀璨。
「小年夜，我回去了就去找你。」
通话结束後，这句话仍久久回荡在她脑海里，差点没掀起愉悦的海啸。
这是汪晓瑜第一次参加这活动，以前就曾被多次邀请参加直播台的贺岁活动，但她觉得自己容易让一对一谈话冷场，加上小年夜的时候父母也在家，汪父是不会让她在那时间开直播的。
她今年想藉这个机会送上祝福，给李芯瑶，也给自己，於是拿着徐逸海当挡箭牌，小年夜窝在他的别墅里，自由自在。
以通话软体连线的方式，每个人约莫有15分钟的时间，主播会提出粉丝最关注的问题，再根据弹幕上的反应来做变化，所以汪晓瑜其实很紧张，就怕被问倒。
「这是小鱼妹妹第一次参加平台的贺岁接龙，听说大家都要感动死了。」
平台每年会从众多实况主里挑一个来主持，听说报酬给得高，今年是个叫杰某的年轻男孩，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以吉他自弹自唱走红直播圈。
「我们废话不多说，来，第一个问题，粉丝最关注的！」聊天室已经开始疯狂刷频。
「小鱼妹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汪晓瑜转头望着沙发上半卧半坐的男人，他一手撑着头，嘴角的笑张狂又勾人，那双桃花眼直看着自己。
「前不久刚有了。」汪晓瑜笑着回答，聊天室密密麻麻一片，洗频太快。
「杰某好奇问一下，这是初恋吗？」
「是的。」
汪晓瑜这下看清了聊天室，大家一致发着：替牛奶QQ。
「不好意思，我之前没看过小鱼妹妹的实况，牛奶是谁呢？」
「就是我男朋友。」方才萎靡一瞬的聊天室，又炸开了。
杰某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而後又抛出几个问题。
「小鱼妹妹的被挖八卦时间结束。」聊天室是漫天惋惜，杰某看得都要笑死，「大家很关心刚脱单的小鱼妹妹呢！」
聊天室又刷起一片的：继续问！继续问！
「不行，我们要按照规矩，最後的时间，小鱼妹妹想点播哪一首歌呢？」
「我最後还有一个八卦要告诉大家。」汪晓瑜的眼睛跟着微笑。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玩吃鸡的时候，有个夥伴叫穷瑶和芒果。」
众粉丝们很给面子，刷起一片：知道、记得、牛B芒果、傻B穷瑶......
也有人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了，这首歌《最美的期待》，想要送给他们，送给勇敢的穷瑶，送给温暖的芒果。」
音乐缓缓流泄而出，语音已经被切断，汪晓瑜窝在徐逸海怀里，眼底缀满晶亮的星子。
「还有亲爱的你。」
音响传出歌手独特的嗓音，带着雨後的坚强。
「我睁开双眼，想你在身边
无所谓永远还是瞬间
静闭上了眼，你却又浮现
带我远离寂寞的边缘
忘了是非，没有伤悲，无怨无悔
我拥抱着爱，当从梦中醒来
你执着的等待，却不曾离开
舍不得分开，在每一次醒来
不用再徘徊，你就是最美的期待......」
不过本该是温柔而惊喜的礼物，却变成另外两人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