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N年前,当侯仕羽还在国小就读的时候……
「各位小朋友,因为段考考完了,所以又到了我们换座位的时间。老师现在把做好的座位签都放进这个盒子里,等一下从第一排第一位开始,大家按照顺序过来老师这边抽签——」
导师站在讲台上,才刚宣布完而已,底下早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喂喂,你猜这次签王会是谁?」
「那还用说,一定是你啦!」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才不会那麽衰哩!」
「那你猜会不会连任啊?」
「嘘,小声点啦!你没看阿伟脸都绿了……」
很不幸地,这位「阿伟」同学正是咱们可怜的上届签王。
而所谓「签王」,指的自然是上学期才转来的「官天后」旁边的那个宝座。
据说官天后家里非常有钱有势,就是那种人人称羡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千金……但是她不仅人缘不好,个性又十分娇纵任性,所以同学们都在背地里替她取了个绰号,叫做「官天后」。
官天后的出现在班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不,该说是整间学校都受到了不小的震荡——因为这位大小姐除了上下学必有专人接送,迟到早退的门槛可以依心情决定,还有桌椅、制服、学用品等全都经过特别订制外,甚至在一些「特别时期」,例如选举期间,更会出现几名保镳在教室附近巡逻走动。
连校长也没胆阻挠,除了偶尔把保镳们请去校长室泡泡茶、聊聊天、嗑嗑瓜子,以免干扰老师学生上课外,恐怕他也没啥权力能够制止……再说校长自己不见得没捞到几许好处。
由於各届签王的惨况是同学们有目共睹的,於是每到换座位的时刻,就是全班男生拉警报的日子,因为总有一个男子汉得牺牲……
抽签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来自教室各方的祈祷膜拜声更是不绝於耳,一时之间古今中外各方神圣都收到了紧急通知——当然罗,大家只敢偷偷在心里默念,毕竟官天后又不是聋子,被听到还得了?更何况,她的保镳还在外头虎视眈眈哩。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很快地,导师手中的签盒也见底了。
「大家都抽完签了吧?还有没有人没来抽的?」导师的目光扫射全班一圈,确认没有遗漏之後宣布:「好,现在大家把座位收拾乾净,开始换座位!等一下老师发现谁的东西还留在原位没带走,今天回家功课就加倍!」
号令一出,底下便开始铿铿锵锵一阵忙乱。
「猴子,你抽到哪?」阿强叫住侯仕羽。
「3-5,你咧?」
「3-6,正好在你後面,哈!」
兴奋的两人很快便在自己的新位子上坐定,然後一搭一唱地取笑起上届签王阿伟,因为他这回不但没连任,而且还幸运地坐在暗恋的女生隔壁,看他笑得合不拢嘴,还脸红哩!真够呆的!
就这样,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陆续「归位」。
最後仅剩小猫两三只还在慢吞吞收拾细软,而最高傲的那只波斯猫——官天后,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眼见教室里的空位所剩无几,侯仕羽的隔壁座位却还是空着的,他心里突然兴起不祥的预感。
不会——这麽倒楣吧?!
他摇摇头,赶紧甩掉这个恐怖的想法。
官天后的保镳早已进入教室内帮忙,因为她的「移驾」可不是件易事,所有特制桌椅、学用品得跟着她一起搬家。
整理得差不多後,保镳看看官天后的座位签号码,接着便往第三排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正好停在侯仕羽身边,然後,单手一捞,轻而易举地便把侯仕羽旁边位置的那套桌椅搬走……
保镳来又去不到几秒钟时间,侯仕羽只觉得他的世界刚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然後他满身狼狈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情眼光。
还来不及抹掉一身雨水,他的隔壁已换上官天后的御用桌椅,然後——官天后驾到,他耳边传来雷电交加的声音。
「猴子,保重。」
阿强的温暖小手从後方伸过来拍拍他的肩。
※※※
自从沦为签王後,侯仕羽觉得顶上的天空从来没有放晴过。
本来他一直认为那个爱打小报告的李蕙音超级惹人厌的,可是现在,他觉得李蕙音简直就如天使下凡般可爱。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麽令人讨厌的女生。
「侯仕羽,你铅笔剩这麽短了还在用?这枝笔借你,是我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你闻闻看,有橙香喔!」
「侯仕羽,你的橡皮擦好难擦喔,簿子都快被你擦破了,我的借你吧,这是我爸爸公司的制图师专用的牌子耶!」
「侯仕羽,你那边光线真差,坐过来一点嘛,这样我的进口防炫光桌灯才可以照到你的课本啊!」
「侯仕羽……」
喔!够了!够了!
整天侯仕羽侯仕羽的叫个不停,嫌他名字太好听了是吗?有钱人有什麽了不起的?他根本就不稀罕!
更可恶的是,到了午餐时间……
「侯仕羽,我的烤羊排分你一些些好不好?你的便当看起来实在不太营养。」
「侯仕羽,要不要吃清蒸石斑?早上才空运来的,很新鲜喔!」
「侯仕羽,我的奶油龙虾汤分一半给你,这是我爸爸请法国得奖厨司特别料理的,非常好喝喔!」
「侯仕羽……」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没错,他家家境是比不上她没错,但她有必要这样炫耀个没完吗?他的便当营养不营养关她什麽事?又不是要给她吃的!
老天,他到底造了什麽孽?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变成白发魔男的!
「唉,猴子保重。」
後方的阿强深深叹口气,又多替他烧了一斤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