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白府上上下下都忙和着的早上,在府里,没有一个人是闲置着的,一大早便犹如辨喜事一般的筹备着。芷绫一早便向古儿和老奶奶的住处去探望了,回程时却为白府这般热闹给怔住了。
真是夸张,不就一个人要回家休息吗?有必要这麽样的全府出动为白大人接风吗?这一定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吧!和雪嫣那种大器度一点都不符啊!还真亏是雪嫣的哥哥、一国的功臣呢!太好面子了吧!芷绫心里如是想着。
走过了长廊,芷绫忍不住地往里望了望,人还没到,倒是厅堂中早已布置完备了。她心里着实纳闷,究竟雪嫣的哥哥是个怎样的人呢?她该对他期望太高吗?
「李绫,原来你在这呀!我一大早便到你屋里找你,可你不在。我到老奶奶和古儿那,她们却又说你出来了,现在总算让我找到你啦!」雪嫣一见芷绫便跨向了前来,给了一个开心的笑颜。
「雪嫣找我有事吗?」看雪嫣开心的样子,芷绫倒迷糊了。
「是啊!义父要帮哥哥过生平第一个寿辰,又欣逢哥哥蒙韩王的提携升了官,义父开心的一起辨了这个属於全府的喜宴,你瞧,热闹吧!」雪嫣双手一敞,到处都见得到开心作着事的家人,让她好欣慰。
这是她们家第一次辨这麽热闹的喜庆,往年哥哥都不许她们大费周章,今年总算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了,她开心极了。
韩王?是那天同她说话的哥哥吗?那麽雪嫣家姓白,莫非就是哥哥口中所提过的白将军了,是吗?
「原来如此。」芷绫嘀咕着,原来是她错怪白将军了。不过…,她眼睛不由地眨着:「那
麽你找我是?」
「是呀!是呀!快跟我来吧!哥哥快回来了,你到我屋里来吧!我那儿有衣服和饰品,让我帮你打扮、打扮吧!」
「可,我这样不也很好吗?」要为一个陌生人打扮?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我要将你好好的介绍给哥哥,你就许我一次嘛!」雪嫣拉着芷绫不由分说的便往她屋里去了。
他骑在马背上,再不远就是他的府邸了,那一个他和义父辛苦建造的家园,只要一想到那处得来不易的温馨家园,便让他这几个月来的辛苦都烟消云散了。
想想一个月前,他刚从边防回宫,便因许将军临时有事,代他守了一个月的职,其间还因公主殿下私自逃宫未遂被他捉到,却反告了他一状,差了点因此被太子处罚。
本来以为这次又捉到那个骄纵的公主殿下,铁定也会再来一次惊吓,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变乖了,肯放他一马,让他大大的得以喘上一口大气。加上得到韩王的信任,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让他官进一阶,又能够放上这麽一个大假,太令人快意了,使得他一路上,嘴上始终划着的那一道微笑从未曾停止过,
总归一句话『太爽快了!』。
他在府邸前下马,已看见义父出门迎接了,让他不由得不即刻走到义父面前作揖恭礼。
「孩儿见过义父。」
「你这孩子,快起来吧!」见现在已身为大官的义子白严廷对自己仍如此尊重,让秦子元倍感温馨,虽非亲生,但有子如此,此生足以。
「孩儿不是说过吗?就算孩儿是从沙场回来,也该由孩儿上堂前向义父您行礼请安,怎能让您老人家出门和孩儿相见,这样是有背天道的义父。」白严廷扶着义父瘦长的身子,一边不舍的说着。
「少主人言重了,老夫乃一介老奴,怎能如此无礼呢!」
「义父,我都跟您讲过多少遍了,您要再自称自己为奴,我就立刻给您磕头跪拜,到您认了我这个儿子为止。」白严廷一面讲着,一面即要跪下行礼的模样,引来秦子元的一脸惊慌。
「少…,」瞧白严廷睨着他就要跪下的认真模样,立刻让他改了口:「廷儿快起来吧!即然你不嫌弃老夫,老夫接受便是了。」
「这才是我的好义父。」他一面说着,一面撒娇似的向秦子元眨了一眼,惹来了秦子元开开心心的一笑。
「对了,怎麽没看到我们家的那个野丫头呢!」他朝里头望了望,就是没看到那个一向习惯绕着他撒娇的妹妹。
「雪嫣啊!刚刚还看着她的,怎一转眼人不见了。」秦子元也正奇怪,那个总盼着哥哥回家的小丫头,怎才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哎!不知道又跑那儿玩去了,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我们先到前厅里去吧!让廷儿给您讲讲最近发生的好玩事吧!」上了边防一趟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也让他亲眼见到许多奇人异事和异地风光,如今回来了,不由得想和义父分享他这一次的所见所闻。
「也好,那麽我们就先进去吧!」秦子元也想听听关於塞外发生的奇事,便也迫不及待的一起走往前厅去了。
「你这样可真好看,等会呀!保证一定让哥哥看得目瞪口呆。」雪嫣开心地拉着芷绫转了一圈,瞧,那如白色雪莲一般的清丽脱俗,一定会让哥哥看傻眼的。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芷绫笑的极不自然,一来她突然有被拉去相亲的感觉,二来看到那麽美的一个人,虽和自己很像却不是自己,实在太怪异了。
「走吧!哥哥这会可能已经在前厅休息了,我带你去见见他吧!」拉着芷绫的手,雪嫣急促地催着芷绫往前听里走,谁叫李绫是她最想介绍给哥哥的人呢!
芷绫一路跟着雪嫣往前走,虽然不情愿,却也想见见雪嫣口中的哥哥究竟是怎样的一号英雄人物?得以让雪嫣如此佩服和尊崇。她们绕过了後院、走过了长廊,终於来到了厅堂前,在她尚未来得及细看坐在堂前人的脸时,雪嫣早已向坐在堂前的两人打过招呼了。
芷绫戚着的眉宇才悄一抬,差一点没被眼前的人吓呆了。那是一个让她想忘都忘不了的脸孔,可是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古世代的呀!一转念,她才惊讶地想了起来莫非他是…陆人甲先生。
白严廷才一抬眼便为眼前的?色女子怔住了神情,不过眼前的这个美女怎和一个人那麽像?她,不就是…公主殿下吗?这麽一想,他连正喝着的一口茶也没给吞进了肚子里,便被眼前的一景给呛了。
「陆人甲先生?」芷绫一口气叫了出来。
他被茶一呛,连连咳了几声,正要叫出『公』字,即被芷绫以茶堵住了嘴。
「多喝口茶吧!陆人甲先生。」她没安好心地斜瞪着他,以细微的声音问着:「你没事到白将军府邸来干什麽?」
「哥哥!你没事吧!」雪嫣惊慌的看着,那个一向以冷静机智闻名的哥哥,不明白,他为何今天如此激动。
「哥哥?你就是雪嫣的哥哥?可,你不是告诉我你姓陆吗?你什麽时候又姓白了?」芷绫不解的望向陆人甲先生,原来他就是哥哥口中的白将军,怪不得那天哥哥会如此紧张的来找她了。
以手移开芷绫手上的茶柸,白严廷正拭着脸上的茶水,端出一付生气的模样看着芷绫:「我不叫陆人甲,我姓白,叫白严廷,这样您够明白了吧!」
李芷绫怔怔地点了一个头,又摇了摇头:「可,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要骗我,你干嘛告诉我你叫陆人甲呢!」害她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还误入了白将军府,要早知道她怎敢留下来呢!
「什麽叫开玩笑,你懂不懂啊!公…哎哟!」正当他要叫出公主的字眼时,冷不妨地被李芷绫一个〝不小心〞地踩了一脚。
「我现在不是公…子了,白将军,叫我李姑娘吧!」芷绫眨着那双如翦星眸,一脸可怜样。
看了李芷绫一眼,白严廷差点气出火来:「谁叫您贵人多忘事呢!你不是还叫你哥哥治我吗?怎才不过几天你就忘了在下姓谁名谁了,还把一句玩笑话当真,真的以为我叫陆人甲!那是在下的错吗?更何况被叫陆人甲,吃亏的是你吗?李姑娘!」他特别加重了最後一句话。
「我只是相信了你,请问我有错吗?」李芷绫回瞪了他一眼。
「你…」白严廷气得直冒出了火。
「我怎样?」李芷绫那里能够示弱。
看在秦子元和雪嫣的眼里,这一景真是够莫名奇妙了。这两个人到底怎麽不对盘了?又那里结下了梁?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争执起来了。
「李姑娘,廷儿若有得罪之处,请姑娘见谅。今天是廷儿的寿辰,不如让在下以茶代酒为廷儿向姑娘赔罪便是。」还是秦子元圆融,眼见场面就要闹凝了,即立刻跳出来周旋。
李芷绫看了秦子元一眼,才发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了,及时展开了笑颜,对着秦子元笑道:「秦伯伯,瞧,李绫差点惹得我们的寿星生起气来了,是我该罚,我就以茶代酒先饮而尽,以赔不是吧!」说着即仰起首来把茶一口乾尽了。
回头便斜睨了白严廷一眼,颇有现在暂时歇兵,要斗改明儿奉赔的意思。
看她一付先熄兵了事的模样,白严廷虽心里有所气恼、不高兴,但看在义父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不表现一下君子风度,先熄事宁人,提起了酒柸一饮而尽,盯着李芷绫一脸不快。
席间白严廷不发一语,反倒是雪嫣话特别多,为了和缓氛围她似乎已搬出她所能说的所有话来了,只是面对眼前那座冰山,她心里实有不得好受之苦。
李芷绫只能盯着满桌佳肴发着呆,自己也真够惨的了,好不容易想尽了辨法蹓出了宫闱,这下可好了,又自己闯进了老虎笼子里来了,如今正在老虎的虎口上拔着牙呢!实在是太不知死活为何物了。
白严廷看着那一个与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公主殿下,竟敢登堂入室、在此撒野,要不念及是义父特别精心为自己筹辨的热闹寿辰,他早把眼前这个翘家的公主殿下,五花大绑的架回宫里去了,哪还容得她如此悠哉、悠哉的在他眼前撒野!
越是盯着她看,他心底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越是让他心浮气躁、越是让他坐立难安,只好立起身,邀着义父秦子元上荷池亭台里把酒言欢了,至少眼不见为净,心里倒能缓和些。
「李绫你见过我哥哥吗?」看哥哥与义父一道出去了,雪嫣才放下一颗心,附耳在李绫耳际不解地询问道。
「嘻!」李芷绫朝雪嫣献上了一朵微笑:「如果我没见过他,今天就不用跟他吵架了。」
「吵架?是啊!我哥哥平常挺得人缘,怎,这回你们倒是吵起来啦?」雪嫣张着她的眸子不解的望向芷绫,想想她哥哥平常时候也颇风趣的一个人,怎这回倒认裁,发起脾气来了。
「他…,他…」她吱唔了半响,说不出个理由来。
虽然逃家被捉是事实,可前後被捉的却不是同一个人,要解释她何以信以为真他叫陆人甲,就得把前因後果给说清楚。现在,她就形同一团纠结成团的杂乱毛线球,她自己怎麽出现在这个不属於她的时空,她都弄不清楚了,更何况是告诉雪嫣她逃家的真实原因呢!此话一出不被当成疯子,铁定也会被当骗子的,她,可不干。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你总得告诉我呀!否则我怎麽帮你跟哥哥周旋去呢!」雪嫣为难的看着芷绫,一付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情。
「哎呀!反正即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情况是即复杂又难以说明白,等我弄清楚该如何解释了,再同你说吧!」现在连她是怎麽出现在这身躯体里的她都弄不清楚了,何况要说明她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那简直是瞎子摸象,越说越馍糊了。
看芷绫一付为难的样子雪嫣也只好索性不问了,不过,芷绫脸上浮现的那一付不安表情,倒也让雪嫣为她乾焦急几分,难道自己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吗?还是自己也可以试着从中帮点小忙呢?
她揣着一壼茶来到白严廷跟前,递出了一?笑意:「我想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白严廷桌前。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的只是狐疑:「属下听说过兵不厌诈,公主殿下您该不会也来上这一套吧?」
她己经够低声下气了,难不成还看不出她的诚意吗?
「我只听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将军大人不是君子?」她虽然生气,不过人在他的屋檐下,也不能不低头了,只好回以一笑的,回瞪了他一眼。
想逼我中计?门都没有呢!白严廷心里如此想着,表面上却淡静如水。
「公主殿下,以您贵为公主的身份肯屈就於寒舍,属下我已是十分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要送公主殿下您回宫可是事实,不知公主殿下您打算什麽时候回宫呀!」接过了她的茶,白严廷取至眼前细闻了下,随际又把眼神投向李芷绫。
「嘻!嘻!」她对着眼前的白大将军又是一笑:「这就是我现在想同将军大人您说的重点了。」
「我听不明白公主话里的意思?」他盯着她看着。
「也没有什麽别的意思啦!事实上我只是想和将军说,其实…」她为难地看了白严廷一眼,她知道她现在所要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不过她还是得试试看:「其实…,其实我不是公主。」
听毕他非但没笑,还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对她说:「我明白。那麽老实告诉你吧!其实…,」
她正襟危坐的看着白严廷,等待他将要说的话。
「我也不是什麽白将军。」他压低了身子,神秘的说着。
真的吗?那麽他是谁?她信以为真的看着他,却引来白严廷的一阵狂笑,让她更是处在迷雾里。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相信吗?」
「如果你确定,我就相信你,就跟相信你是陆人甲一样,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笃定地看向他,让白严廷足足怔了三秒钟,无以应答。
「我知道,很难让将军您相信这一个事实,不过请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在她的眼底他看到了是一股笃定与镇静,丝毫没有一点说谎的意思,让他的心思若有一缕动摇。
「我明白你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你的意思。」她是真心的,只要他能明白,一切都好办了。
他眼神凝望着她,莫名的心跳便也跟着加快了,为了逃避心里突发的恼人感觉,他选择默视,头一撇,即将他的视线移向水塘上的荷花上面去了。
「我明白你不会懂我的意思,但是,请相信我的话。虽然现在没办法让你相信,但是我会想办法证明的,将军大人。」她说得很认真。
「证明?」他冷冷一笑:「让你证明我是傻子是吗?」
「什麽意思?」她实在听不明白。
「什麽意思?」他回首对她一撇:「天底下只有傻子会认为金子是石头,如今,公主殿下不就正试着对在下作这等事。」
李芷绫怔怔地看着他哑口无言。算了,本来也就只是试探而已,她又何必太认真,虽然心里如此想着,眼底却不知不觉流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看着与唐毅相似的白严廷,内心五味杂陈。
本来以为公主殿下自会有一番强烈的辩解,出乎意外的却是,她帐然若失的眼神与一?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他的心不由然地抽动一下,竟有些微心疼浮上心口。
「才说你两句,怎麽?生气啦!」见她就要掉头而去了,不知那来的心绪,竟让他说出与心相违的话语来。
她回过头去看了看他,勉强在嘴角上拉出了一道弧线:「你不相信自是正常的,我不会再生没必要的气了。」想起来,要是她不莫名奇妙生唐毅的气,她也就不用出现在这里解释她的身份了,现在看到和唐毅一模一样的白严廷,她反倒开始反醒起自我来了。
看着公主殿下就要走远了,他竟意外的听到自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喟!别说我没人情味啊!看在你好不容易才逃出宫来的情份上,我…我让你留下来玩几天吧!」晴天霹雳,他究竟在说什麽呀!他让自己闹傻了。
「真的吗?」她开心地转回了头,望着白严廷直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他倒是说些什麽话了?他心里如此嘀咕着自己,脸上却感觉红热。
「别高兴得太早,要我知道你在府里乱来,小心我立马捉你回宫,听明白了吗?公主殿下。」白严廷看向李芷绫一付老大哥的模样,为怕李芷绫看穿自己的心思,一转身便离开了。
「我听明白了,将军哥哥,芷绫明白的,请将军哥哥放心。」听他如此一说,李芷绫开心的像只鸟儿似的即跳又笑,犹如拂去乌云又见阳光一般开心。
将军哥哥?还不错嘛!这名讳听起来还蛮不错的不是?背身而去的白严廷扬起了满意的笑容,朗朗晴空下绽开了一朵得意的心花来。
虽然她不太清楚白将军为什麽会答应让她留下来,可是至少她清楚明白,白严廷和唐毅一样,是个口直而心软的大男孩,同样没有心机、待人随意自在,不过,是不是也同样不懂得浪漫啊!她在想什麽呀!她敲了自己一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有时间倒不如想想怎麽回去二十一世纪会比较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