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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大叔的视线，她立刻撇开双眼没有勇气再多看他一眼，也为自己一秒而逝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了起来，她在想什麽？他是她父亲！就算只是名义上他也是她父亲！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扭曲的自厌情绪让方才吞下去的食物在食道底边翻滚着，好像随时都压抑不住全倒出似，姚宛心几乎当下就逼自己忘了这个念头，专心在大家替自己庆生的氛围中，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从那一秒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阅览室关闭前的晚安音乐响起，姚宛心看了时钟一眼叹了口气，将桌上的书本一一收起，下楼没往回家那条路去，反而转弯回到店里。
「欢迎……你来啦？」自动门一开本来抬头想喊话术的店员顿时打住话，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打趣地说，「这礼拜都快变成我一年中跟你见面最多天的日子了。」
姚宛心听言也笑了，因为彼此都是晚班的缘故，孙玮彤和她很少有能碰上面的机会，顶多是假日店长放假她当早班时交接班会遇上，否则都是在对方放假时上班。
「多一个人陪你等下班有什麽不好？」姚宛心走近她身边，帮忙顺手把台面拉一拉，空了一晚的胃揪着抗议起来，她压了压胃部问，「里面还有东西吃吗？」
「有啊、有报废。」孙玮彤应道，後看着她不解地问，「不过你到底跟那位出了什麽事情啊？你已经躲他躲快一个礼拜了欸！没班的时候就躲图书馆，闭馆就躲来这里假装有班……有家归不得不累啊？」
姚宛心听言怔了怔淡淡地回道，「当然累啊，但之前是你准备考试才能让我班多一点，现在班没办法多我只能这样躲。」
说完姚宛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又问道，「大叔今天没送便当来吗？」
「对欸……你不提我都忘了，他今天怎麽没有送便当来？」孙玮彤停住动作思考着，确定不是自己一个人当班当到头昏了，接着推测道，「八成是知道了吧？每天来送便当时你都『刚好』人在厕所或是仓库补货，他会猜不到才有鬼。」
姚宛心听言想找些理由说服自己大叔不会发现，却什麽都答不上来，缓缓闭眼有些无助地叹息道，「那我该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就看你要不要老实说啊，我看他不像是那种听不进去家长。老实说如果今天是我这样被我妈，我妈早就把我抓回去毒打我一顿了。」孙玮彤没察觉她的异样，以为只是单纯的沟通不良。
「你哪有被毒打的时候，孙大哥护你护那麽紧。」姚宛心睁开眼还能撑起微笑接下句，明明嘴角上扬着，她却感觉自己的胸口闷得发疼。
只要想到那个人她的脑袋就无法思考，老实说？怎麽老实说？说自己为什麽躲着他吗？可是连姚宛心自己都搞不明白她为什麽躲着他……是大叔做错了什麽事情吗？还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但明明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麽都没有，她只是……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需要一些时间摆脱错觉，这一切一定是错觉、只能是错觉。但只要她看向杨大业一眼，那个荒谬的想法还有周遭质疑的声浪就会狠狠将她扑倒在地、彻底啃食殆尽，让她再也没有勇气靠近杨大业一步。
姚宛心不敢去想她为什麽会有这麽荒谬的想法、也害怕去思考如果那个想法成真的後果会是什麽，她只能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地过下去，直到她连午夜梦回都会看见杨大业厌恶她的神情为止。
想着别人会怎麽看自己以前，她最担心看见的却是大叔後悔的表情，他如果知道了会怎麽看待她？要是他说不要她这个「女儿」怎麽办？她为什麽……会这样、怎麽可以这样背叛院长妈妈和大叔的信任？
就算知道什麽方向才是对的，姚宛心的心还是混乱到无法面对大叔，在想到怎麽圆谎以前就已经先逃开了，宁愿拥有这段僵化的关系，也不愿意看着大叔用反感恶心的眼神看向自己，她怕她没有办法承受。
姚宛心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垫胃後，套上制服外套进冰箱帮忙孙玮彤补货，才刚补完要开门出去，门便被抢先一步拉开了，她探头进来提醒道，「你叔叔来了喔。」
「喔……」姚宛心顿了顿点头，交接道，「我里面已经补好了，你把外面补一补就可以下班了。」
「谢啦！」孙玮彤眨眨眼道谢後听到外头响起的进门声，丢下一句话让她快点出来又赶回去柜台上结帐。仓库门被人急忙关起的碰撞声後，又只剩下一片安静，姚宛心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往前走出冰箱，将东西全放回原位，背起书包慢慢走出店里。
走出自动门前几步就能透过玻璃看见等在外头的背影，她看着明明感到开心却又觉得无比的寂寞，寂寞着不能与他同桌吃饭、寂寞着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避开他。
杨大业听见出来的声响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姚宛心不自觉心虚低下头，怕他要是问自己便当的事情，她会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等了好一会她担心的那个问题始终没有听到，他仅仅问了句，「累了吗？」
姚宛心错愕地看向他，杨大业就像什麽也没察觉似看着她没有移开视线，她差点就要以为大叔什麽都不知道，但他怎麽会不知道呢？他只是知道她不想说，他就不问而已……
姚宛心颤抖着唇轻轻地回道，「……很累。」
她真的很累，可是只有这样子他们才可以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对不对？只要她继续撑住，一切什麽都没改变，他还是她爸爸、她还是他女儿，什麽都不会改变。
头上忽然多了些轻微的重量，抬头只见杨大业不轻不重地压了几下，像是想给她一点安慰，最後淡淡地说句，「回去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