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籠子裡的陳員外 — 番外之一

正文 籠子裡的陳員外 — 番外之一

番外之一、後来的他们

陈三於的心空落落的。

好一段时间,他就像个旁观者一样,从严颜吼着他叫他起来开始,到员外在他手上断气,还柔软着的小身体逐渐发冷僵硬,他却是一动也不动,感觉这一切太过荒谬,不真实的让他本能的拒绝相信。

严颜却是看不下去,搂过他的肩,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那些在兽医院官方的说法,此刻一个字都吐不出。

「想哭就哭吧。」

好一会,严颜才低声说出这麽一句话。

三於还维持着动作,抚着员外的手定格在最後那一刻,他愣着神,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严颜的话,却是摇摇头,半声不吭的,把木屑压出了一个小洞,轻缓的将那个已经不是他的员外的仓鼠身体放进去。

他的员外爱吃又爱睡,还特别喜欢啃脚爪,明明长着一张花美鼠的脸,却跟中年大叔一样大剌剌的不计形象。爱讨摸摸,偶尔还会抗拒他亲亲,但他总是乐此不疲。

他不想承认,承认那个躺在木屑里头的小家伙曾是他的员外的事实。

「我不想让员外走的不安稳。」坑太大,三於只好再拨点木屑填满。

严颜看着三於面无表情的完成一系列动作,连语气也没有太大起伏,他知道这不是一句「没事的」就能解决的事,但他却找不回三於心里落了的那块,能补上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他只养过一次小动物,还是国小生物课要求观察的蚕宝宝。

就是那个观察日记,让他再也不肯试着去养其他的生命。

他爱小动物没错,甚至以此为工作,希望每个走出大门的孩子们都能够健健康康的,却无法忍受他细心呵护着得生命走在他前头。

越是爱,越是害怕。

所以到了此刻,严颜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去开导三於,只能沉默的一下又一下,拍着三於的背。

「去睡会吧。」天微微亮,严颜才对着三於轻声说,而三於却是动也不动,目光人驻足在员外的笼子。

严颜并不指望三於回应,只是忍受不了此刻的寂静,连呼吸声也一清二楚的,这让他害三於会想更多,把自己困在一个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也不想走。

即便是微无力的几个字,也想让对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三於迟了好久才应了声,反应慢了好几拍,像是在思索严颜说了什麽一般。他挣脱开严颜环他的手,摇摇晃晃起身,在严颜以为他会跌倒而下一是伸出手搀扶时,却又像个正常人一样,步履平稳的走回沙发躺下,拉起被子盖住,动作一气呵成。

空掉的臂弯让严颜闭上了眼,不敢去深思沙发上的三於,还是木屑里睡得安详的员外。

躺在沙发上的陈三於却是一片平静,连他也说不上来为什麽。

他以为自己会很难受,会痛哭失声到近乎昏厥,甚至翻来覆去的怎麽也睡不好,却是一闭上眼就进了梦乡,而梦里,什麽也没有。

再睁眼已是日落,长时间维持同个姿势睡觉,连翻身也没有,陈三於觉得他哪里都酸痛,还是被饥饿感给叫醒的。

「晚餐想吃什麽?」他抓着可能是睡梦中严颜给他盖的毯子,看向坐在边上的人。

严颜关掉手机,他只比三於早醒来一点,而对方却少了睡醒时的迷茫,一脸平静就好似什麽也没发生过,丝毫看不出来他经历了什麽样的疼痛。

「我来吧,你先坐一下。」

制止了三於的动作,严颜开火煮了锅面,再分成两碗。他的厨艺普普通通,就是能吃饱而已,味道完全无法和三於做的相比。

但此刻两人也没有太多念头,两碗清汤面掺点青菜就打发了一餐。

尽管开了电视机,严颜却无心电影台播了什麽武打片,还是谈话节目的名嘴又在争执什麽,电视里的喧闹衬的饭桌更加沉默。

其中严颜不是没有说话,试图让饭桌别那麽冷清,但三於的回应却冷冷淡淡的,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他知道三於有在听,他还肯交流,甚至对於自己的话也有反应,但严颜却说不上来的奇怪。

饭後一个回了房间,一个对着扩建成度假村着笼子喃喃自语:「员外你啊……」

他甚至还能回忆稍早前吼着三於起床的自己,喊着破音,还上手去把人摇醒,那时候的员外半睁着眼,虚弱却又固执的坚持着,是在等三於吧。

严颜坐到墙边靠上,这位置可以把员外看的一清二楚,不是吃饭就是睡觉,以前活动力十足的时候,还特别喜欢挑半夜跑滚轮,扰人清梦啊。而伸手下去逗逗对方,员外还会嫌弃的跑去别边,用屁股朝着自己,一点面子也不给。

「真是,我可是你後爸啊。」严颜笑着笑着,却是无力的闭上眼。

他倚着墙睡了会,明明睡得断断续续,精神却是十分清明。原本他是自豪这种自律的,不赖床,更鲜少有睡眼惺忪的时候,但此刻却是想要知道这种感受,会不会就比较慢想起这个家少一个成员的事实。

也许没有三於来的痛,没有他来的深刻,但严颜觉得他最疼的地方好像被挖走了,还有余力去思考员外的後事要怎麽安排。

他莫名的想到了大红,那只能闹的人鸡犬不宁的红贵宾,最後被院长送进了焚化炉,那天医院公休了一天,等到隔天上班,角落的碗还添了新的饭,也不知道是哪个同事放的,他却是习惯性的喊了声「大红吃饭了」,却没有一只欢快的摇着尾巴的贵宾犬跑过来。

动了动手指,他发了条讯息出去。

接连几天,饭桌同样宁静,除了进食细微的咀嚼声,整个房子死寂着,连电视机都沉默。

最後还是严颜先开口喊了对方。

三於抬头,平淡无波的眼眸看向他。

他不知道那是三於藏的太深,还是到了现在,这个人依旧无法去正视员外不在他们身边的事实。无论是哪个,严颜却都无能为力。

「你考虑一下,看看哪个比较适合员外。」严颜推过手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残忍,但一直放着,对员外还是他们都是种折磨。

手机上头是严颜找的资料,全是有关动物後事处理的网站。

平时三於还会讶异连动物都有这麽多选择,但他此刻却什麽也不想选,想别过脸,想把手机摔在地上,想视而不见,但他最後却是接过了手机,沉默的浏览起员外之後的归处。

「火葬吧。」半晌,三於说。

严颜的动作很快,尽管冬天气温低,躯体也不容易腐坏,但他还是立刻预定了时间,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麽跟三於开口,毕竟对方才是员外的主人。

「换别的吧,这个太小了。」三於却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严颜的困窘,上前拿走了对方手中的小塑胶盒,换了个透明的提箱。

严颜一语不发站到了旁边,看三於先在底部添了层木屑,铺满到看不见空隙,才把那失去光泽的小身体放进去,用他平常吃的粮食,还有最爱但自己总不让他多吃的瓜子盖过半身。

「他还会再吃胖的,总要有空间让他继续长大。」扣的一声,他关上盒子。

严颜约了周末火化,三於没说什麽,只点点头应声说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严颜心里却是十分担忧。哪怕三於能够正常对话,能够平静的与他谈论员外的身後事,甚至连公休好一阵子的工作室也重新挂上了营业公告。

但正是这些平淡的生活,更显出了三於的反常。

而堆积起来的忧心,在严颜收垃圾时看到垃圾桶里一大堆失败品达到了最高峰。

三於在工作上是极为专注的,鲜少失败,更别提失败的还是一些烤过头的小饼乾小蛋糕,焦黑的像块炭,连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更遑论出现在一个以此维生的老手身上。

他默默的收起了那一袋失败品,出门倒了垃圾,最後才去了三於房里。

明明是已经交往的恋人了,甚至在员外刚撮合他们的时候,还有过几次不经意拉近距离的互动,甜得让严颜有点招架不助,又暗自欣喜。

是的,他一直认为员外是个小红娘。

否则怎麽精的还知道把人带进去房里,促不及防的把自己暗搓搓的小心思暴露在三於面前。

但这些却在此刻降为冰点,别说互动,连主动谈话都少的可怜。

如果放在以往,严颜肯定会让三於自己消化情绪,留点个人空间好好捋清自己的的想法,毕竟人还是要往前走的。

可如果三於走不出来呢?

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再推开门看到三於躺在床上,并不是正常的睡姿,而是自己也曾做过的,侧躺着撑着头,空出一只手逗弄仓鼠的姿势,旁边还散着照片,每一张都是员外。

严颜有点心疼,又恨极了自己的冷漠。

兽医院的生离死别不多,但终归是有,然後自己也变成这样一个冷眼旁观的人吗?现在连最亲近、自己曾许诺说要好好对待的人,他关了自己多久都察觉不到。

「三於……」到口的话怎麽也说不出,任何安慰都显得薄弱,於是他上前,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照片,坐到了对方身旁。

「是我的错,对不起。」严颜道歉,为自己的不够细心,也为没有做到当初对三於的承诺而愧疚。

三於不吭声,只默默的摇摇头。

「我当初说过的,可是我却没做到。」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到了跟院长说自己有喜欢的对象时,把偷偷从LINE头像的截图,献宝似的递给笑呵呵的老院长;又想到当初触诊时的异状,他想说服是自己技术不到家,但反覆确认的结果却骗不了人。

他还记得当初找了理由把人带出来,想藉由动物之家的猫狗们,让三於能对於动物们的生老病死有更深刻的体会,但心中还是抱持着希望,对着那个从第一句话就红了眼眶的人保证。

「我会好好照顾员外的,现在情况还不好说,你不要太担心。」

但那颗短时间内变的肿大的瘤,毫无疑问下了最後的审判书,残忍的连侥幸的机会都不让人有,等待着却是鲜红的倒数计时,连最後一丝奢望也剥夺。

三於哭了很久,然而那只傻老鼠却呆愣愣的,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三於。

只是为什麽呢?明明相处时间还不够长,明明相处时间还可以再长的,为什麽他学的还不够到家?他被称赞过医术好,却连最想拯救的小生命,都只能事後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员外为他们做了什麽,连到最後一刻,心心念念的也是三於,自己却食言,没办法再多留他久一点。

「别哭啊。」三於抬头,用袖子抹掉了满脸泪水的严颜。「不是你的错的。」

「如果我再早一点发现……」

三於制止了严颜的话,颇不自然的说道:「就算没有生病,员外他…终究会比我们早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自己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忍不住滑过那些照片,有员外一脸凶狠的吃着小鱼乾,还是在角落里睡得天昏地暗,明明这些才过去不到几天啊。

「所以你先别提了好吗?让我再喘口气就好。」三於扯了一抹笑,僵硬的恳求着。

严颜闭上了眼,颓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仍低下了头,亲了三於脸颊一下。

「你知道我会在的。」

看着严颜走出房门,三於仍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好像刚刚那个哀求着别逼他的人不是自己,所有的情绪又被压回了心底。

他的目光落在第三名的照片上,那麽懒的一只鼠啊,却好脾气的陪着他在灯光底下胡弄了一下午。

「我总觉得你还在的。」

指尖触碰在照片上那个披着金斗篷的银狐,却舍不得用力。

三於没有说谎,他觉得员外没离开过。

明明处处都留着他的痕迹,员外最喜欢睡的角落、在床上乱爬着到处探险,还是滚着圆球到流理台下睡的香甜,走到哪都有他的踪影。

所以尽管夜半时总要戳戳员外的小肚皮,藉由指尖传来的温热才能安下心,他却没想过一切来的那麽快。

好像从被严颜叫起来的那刻,他就觉得一切都失控了。

那些睡醒还是回家都能够轻易看到的小脸庞,还是拿着食物出来都能够得到欢喜的啾啾声,以及时不时伸手都能摸到软呼呼的小身子,通通都没了。

他的员外急促的喘着气,平常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却是涣散着找不到焦点,他害怕自己的移动让员外更不舒服,可是他想再抱抱他,想求他别走,再怎麽低声下气都没问题,只要他愿意多留一刻。

从他第一声喊出员外名字的时候,那只喘着粗气的银狐,却是慢慢得平静下来,尽管眼睛覆上了层白膜,但三於还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个缓缓移动目光是在找他吧,竭尽全力的动作,一定是在等他吧。

三於压制住所有的坏念头,像是以往的每一天做过的,平常的亲了亲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跟他说晚安,然後我们明天再见面。

他感受到自己亲吻落下去的一刻,员外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细微的,原本会被忽略过去的动作,三於却没来由的心悸,刚刚被锁到最底层的念头,全都往最坏的方向狂奔而去。

但是不能哭,仓鼠多讨厌水的啊,员外连喝水都抗拒了。之前他哭的时候,还是踩着眼泪来安慰他,他不要连这种时候都让员外勉强自己。

他不想要员外连离开都放不下他。

他恍惚着,感觉自己的一部份冷眼旁观着,明明难受的宛如窒息,眼眶却乾涩的疼痛。

从温热到冰凉,甚至到被劝着休息的时候,他脑中是真的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想,什麽都想不到。

甚至连躺回沙发的时候,还茫然的就这样闭起眼睡过去了。

为什麽呢?

这个问题到送员外去火化时,三於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山上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的,虽说仓鼠最好不要处在太阳底下,但员外也该摆脱他宅鼠的名称,好好出门踏踏青了。

不到四十克的仓鼠,出来却只剩一小把的灰,什麽肥屁股圆眼睛全都没了,三於揣着那装着灰的小盒子,到现在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哪怕严颜在旁边跟他讲话,他却好似成了个旁观者,看着自己麻木的跟着人员指示行动。

他们最後选择的是植葬,一整片的花园辽阔,三於独独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不起眼,边上种着的是他没看过的花朵,怒放着生命的活力。

看着三於默默的把员外放进挖好的土坑,严颜也跟着蹲下,把坑底再弄得平整些,却想到当初和三於的对话。

「怎麽不选中间点的位置?」严颜还记得他这样问。

「他那麽宅。」三於垂下眉眼,「而且放中间,万一被其他动物欺负怎麽办?」

严颜想说这仓鼠都成精了,谁还能欺负的了他。到口的话却是咽了下去。

三於把土坑弄平,双手沾了泥土也不介意,拍了拍,又好像不满意似的,非要把土壤弄得平整才肯罢休。

一双泥的手,严颜翻了翻背包,抽了张湿纸巾出来,三於道了声谢接过,却没有马上擦掉,他坐在边上,像是以往熟练的动作,抚上了那层泥土,一下又一下,最後才用指尖写出了员外两个字。

「你会喜欢这里的。」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严颜脑海里,他突然想到了当初赶走前男友时,对方恼羞之下说的话。

「陈三於只是缺爱缺人陪而已!」

他并不想理睬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说的话,但此刻却想到了陈三於一个成年人,却没有什麽要好的朋友,以前并不会多想,现在却隐隐觉得,他的重心似乎放得太过了。

好像一切都绕着员外打转似的。

严颜不想要往这方面猜测,但下葬之後,三於却不想接触和员外有关的一切,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往常的每一天一般。

他不会避讳谈到员外,却抗拒着收拾和员外相关的东西。

严颜当天回去想了一个晚上,隔天中午吃饭时委婉的提了这件事。

「待会要不要收拾一下东西?」

「收什麽?」三於疑惑。

犹豫了一下,严颜还是说了:「……员外的那些用品。」

三於放下了碗,抿了抿嘴唇,几乎是他一沉默,严颜就差不多了解意思了。

「我懂了。」他也跟着放下碗,率先离开饭桌,直接回了房间。

回到房里,严颜没有去面对桌上那好几沓说好要整里的文件档案,不去管上头找了多少有关仓鼠肿瘤的病例徵状,他只是愣愣的靠着墙,最终无力的滑落在地。

他从来没有这麽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哪怕再多努力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让员外留得更久,甚至在确诊之前,如果能更早一步发现,是不是就能够将员外治好,而那些规划好的美好未来,也不会少了一个家人。

他不知道。

而外头三於孤伶伶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就像是这阵子以来他所做的一样。他知道严颜关心他,也知道让严颜难受了,可是还是没办法,好像忘记了之前那些没有员外的日子,自己是怎麽过来的。

陈三於缓慢的抬起头,目光毫无焦点的移动,直到看到了员外的家。

他走过去那个属於员外的豪宅,里头的用品都是他一手完成的,员外喜欢的荡秋千,还是在哪个旮旯安睡,他都一清二楚。

「这麽喜欢睡觉,真的是一只懒老鼠。」

「不过懒也没关系,爱吃也可以,我都喜欢。」

「员外,我还是好想你。」

「你在就好了。」

三於低声说着,一句又一句,说给那个早已不在的银狐,所以也不知道那扇房门的背後,严颜抱着怎样的心情倾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严颜知道疼痛是必然的,他也痛过,更明白三於内心更加痛不欲生。但抱着有关员外的回忆停滞不前,把自己锁在原地,难道就是对员外的爱吗?

若不是听到三於说的话,严颜还想着再多一段时间,或许三於就会沉淀好情绪,让自己走出来。只是现在却发觉,再多的时间都无法喊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大力的打开门,不管三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的表情,严颜大步向前走到员外的豪宅,直接动手把里头的陶瓷小屋、食盆都给拿了出来,直到在拆水瓶时,三於才猛然回神,拉住了他的手。

「你在干嘛!」三於抓的死紧,五指用力的按进去肉里,凶狠的像只被侵入领地的野兽,威吓着要严颜住手。

「陈三於。」严颜不管自己的手被握的疼痛,沉着声,第一次连名带姓开口。「你是真的爱员外吗?」

「你在说什麽废话?」三於有些烦躁,不懂严颜为什麽突然来这一出。

「废话?」严颜呵了一声,如果不是听到三於对着员外的笼子说话,他说不定还会放任这人继续下去。

「你对员外的爱,就是绑着这些死物过活?!」严颜气到口不择言,将对方的手拉开。

三於抓的用力没错,但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

严颜反手把人拉过,三於一个踉跄,直接跌到了员外的豪宅前。

「你自己看!」严颜放开了三於的手,拨开了厚厚一层木屑底下的真相。

木屑底下藏着很多谷片,分散着在笼子各处,三於一眼就看出来了,员外并不是要屯粮还是放着自己偷偷吃掉。

「你知道後期动物都没什麽食慾,但你做的鼠食员外都尽力吃光了,那些多放的特调呢?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真的吃的完这些?!」

「我觉得员外是真的成精了,不然他为什麽要怕你难过藏这些食物?为什麽要把我们俩撮合在一起?为什麽要死撑着一口气等你再看他一眼才肯走!!」

「他怕你孤单…怕你难受。」严颜突然停下来,沉着声道,「可是你呢?你不想哭着让员外走的不安稳,难道现在这样他就安稳了?」

「这就是你对员外的爱吗?」

「--不然呢!?」三於瞪红了眼,恶狠狠的看着严颜,「我是真的想他,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他没离开过,我甚至半夜起床还觉得员外会在里头偷偷摸摸的吃东西,被抓包了再一脸若无其事的装睡!」

讲着讲着,却是哭了出来,眼泪不断的滴落,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员外的一切。

「我还是觉得他在、还是觉得我喊一声员外…他就会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看我……」

「所以你教我,严颜你倒是教我该怎麽办啊。」三於哽咽的说,双手止不住颤抖,好像回到了那天凌晨。

严颜呼出了口气,握住了三於的手,把人抱进怀中,他低头,嘴唇贴在三於的额前,一字一字放慢了速度。

「我知道,我也是。」

他感受到三於的疼,不由得更加坚定。

「他为你做了这麽多,最希望的就是你快乐,不是吗?」

「他没有遗憾了,三於。」

三於埋在严颜怀里,泪水却是越掉越凶,连鼻水也忍不住跑出来了,他想到自己连日来的举动,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缅怀着,却忘了员外最後等着他的眼神,都看不到了吧?还硬要找自己的脸在哪,这只傻老鼠。

三於是真的痛,痛的说不出话,哭得喘不过气来,胸腔几乎窒息,想着员外的最後一刻,,又想到他来的第一天,他们的初次见面。

他给了员外一个家的同时,员外也成了他的家人。

「我总想着是我的错觉,他还好好的,还有只肥肥的老鼠会等着我。……可是没有了,严颜,他不在了。」

「可是员外肯定也是爱你的。」严颜轻声道,一下下的拍着三於後背。

三於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挥之不去的疼痛,现在才拨云见日。

他们把属於员外的东西收得乾乾净净,帝宝豪宅拿去赠送给需要的板友,一大箱的鼠用品捐给了爱鼠协会。

严颜曾问说要不要再养一只,三於却是摇摇头,看向原本笼子的位置。

那里留着一张合照,看不出表情的无脸男,和一只懒的不行,却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人类的仓鼠。

尽管想起员外时还是会难受,但这些回忆会一直提醒他,除了痛楚之外,还有他们相处的五百多天陪着他走下去。

「员外会吃醋的。」

那是属於陈员外的位置。

他不在了,但他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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