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戴德魅区後的好长一段航程里，佩金发现船长蒐集在书房的东西除了各种纪念币外，又多了不少双尖的六角形柱状水晶。
他不确定幽灵凝聚一次晶石要花多久的时间，但从他们航行至今，未曾听过任何关於半透明幽灵的传闻这点，就足以让他或多或少明白，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船长蒐集的水晶都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像是夏拉那乾净中带着点空灵的嗓音。
而他们那既使在大太阳下都能不嫌热躺在贝波身上睡午觉的船长，在那之後，书房的用电量以可怕的速度增加着。
原因是空调。
札诺克总说就算是北海人，罗一直待在那里还是会感冒的，书房里头的温度低得吓人。
佩金进去过几次找船长讨论事情，最後都是打着哆嗦出来的。
他们相信幽灵还在这里，而船长也相信，只是他不习惯没有了幽灵後的温度。
对此佩金只能叹息。
虽然偶尔写着航海日志的时候，他也会像克尔还在时那样，向幽灵抱怨着什麽。
◆
在夏拉从视线里消失的那晚，罗久违的吞下了藏在时钟里的安眠药。
他又梦见了那个向下走的螺旋阶梯。
而这次他没有再去关注墙面上的东西，只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下。
阶梯长得彷佛没有尽头。
他在一个跨越里失了平衡，像记忆里那个人那样滚下了台阶。
没有理会身上跌出的伤痕和沾上的尘埃，他只知道他终於抵达了目的地。
原先手里的蜡烛不晓得落到何处，不过无所谓，这回的圆形地下空间里，墙面有着燃烧的油灯。
他觉得油灯有几分眼熟。
挪开关注在油灯上的目光，罗看向原先蓝色人影的位置。
锁链仍在，但被禁锢的蓝色人影已不见踪影。
拖着似乎扭伤的脚走近，他直接坐到地上，拿起了锁链。
冰凉的触感。
空气里彷佛有浅蓝的字迹浮现。
用的是她曾为他翻译过的文字。
不知为何有股落泪的冲动。
醒来後的枕头上不存在泪痕。
札诺克放任他继续睡眠，没有人来喊他起床。
罗伸了个懒腰，抓了抓睡翘的头发。
他知道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只是有些习惯大概会一直跟着他走下去。
就像札诺克依然会点起油灯，夏其会定期打扫夏拉的房间，并添置一些新东西。
◆
用不着再担心有幽灵玩火，或者在发呆时穿过他的热汤，札诺克表示这样很好。
只是在他需要把东西急速冷冻的时候，他就会特别想念幽灵的存在。
「夏拉帮我把……」这个果酱弄冷来。札诺克顿住了後半段，转成叹息，认命地把果酱放在一旁，等着它自己凉才能放冰箱。
他不确定现在那俩幽灵在何处，或许在船长那里，或许在佩金那里，也可能在巡逻，或者是发呆，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当作幽灵在这里，会听着他说话。
虽然他想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没关系，这段时间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样子。
或许，等之後继续有其他新船员加入，会好一点吧？
但他们几个不会忘记那两个幽灵的，夏拉与克尔会一直是红心海贼团的一员。
安置好果酱，札诺克转身回房里，拿出久违的画本。
「这本……不，不是这本……」他的画本都有岁月的痕迹，但无一例外，每本都是画着同一个女孩子。
最後，他终於意识到自己没有空白画本的事实。
「乾脆，下个岛买几个画本，连同那个疯子和莉莉，全部画进去好了。」拿诺克做了这样的盘算。
他想把所有回忆留存下来，不是透过照片，而是透过图画。
毕竟他们之中有着无法拍下的存在。
◆
贝波深深觉得夏拉是他们海贼团里最奇妙的存在。
不是指幽灵的部分，而是对团里气氛的影响。
夏其曾问牠之後有没有再看见幽灵的身影，因为在古堡的时候，牠就曾看到过夏拉身上的锁链。
不过，牠自幽灵们消失之後，就没有再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半透明物体。
这点贝波同样也很失落。
毕竟牠失去了潜艇上唯一一个能和牠讨论船长魅力的夥伴。
明明船长这麽好，怎麽团里其他人就是不懂呢？贝波表示不能理解。
虽然牠的另一个肉食性夥伴，也同样不能理解牠作为一只白熊，却喜好吃甜食。
札诺克就说过，要是牠和她的食物喜好能够调换，就很完美了。
只可惜船长的能力没有调换食物喜好这一个，而船长也一点都不想拥有的样子。
「贝波现在就很好了。」船长当时是这样对札诺克说的。
牠最喜欢的果然是船长，船长最好了！
◆
当他看着相框里照片没有了那道幽灵身影，夏其不晓得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照片终於不是灵异照片了。
悲的是以後看不见夏拉和克尔了。
唯一能高兴的是，至少最後他还是有看到幽灵们。
虽然他没能告别。
只是幽灵大概也不需要告别。
夏其相信他们依然会在这艘极地探险号上。
所以，他会继续给夏拉的房间添上新的东西，也会在克尔常待的角落放上一些东西。
只可惜那些东西不能随幽灵的温度而开关，他也不晓得幽灵什麽时候会希望那些东西开或者是关。
他最後决定是在每晚把音乐盒打开。
就算船长的表情在听到音乐後变得不是很美好，夏其还是决定这麽做。
至少他要告诉幽灵们他还记得他们，他们没有被忘记。
後来札诺克跟他要了几个相框，放上几幅有着他们全员的图画。
最大的一幅挂在大厅，其余的包括船长室、书房、厨房，还有所有人的房间，以及克尔最常待的一个角落──至少夏其觉得自己经过的时候挺常在那个位置被吓到的。
◆
卡夫觉得夏其的梦境可能多少有一点贴近现实。
对於再也看不见那俩位奇异的幽灵，他的确是挺难过的，但他的难过和其余人的难过有着程度上的差异。
毕竟相处的时间存在着差异。
所以他很坦然的接受了幽灵和诡异的寒意从日常生活里消失。
说实话，幽灵本来就只存在在亡者的世界。
卡夫倾向於把这当作是一场奇遇。
就好比当初他遇到杰特……不，那个叫做灾难。
最後能到船长先生的潜艇上真是太好了。
而且就如同他自己在夏其梦里所说的，总不能其他人全部都在难过，然後就什麽事情都不用干了吧？
这句话他是很认同的。
现在的情况也比死掉了个人或者是没救回船长先生好很多。
他相信再过不久红心海贼团潜艇上的人们就会恢复正常。
虽然，似乎也称不上是多正常就是了。
毕竟这里的船长先生可是会选择把杰特那个疯子邀请入夥的人物。
思及此，卡夫忽然对於自己未来的新同伴感到些许不安。
不过，日子还是得照样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