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飞机後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去程我一向爱靠窗的座位,我喜欢看飞机降落前慢慢将天空与地面的距离缩紧,可是起飞时机身摇摇欲坠的感觉却总是让我惶恐,就连这次也不意外。我从来没有自己搭过飞机,小时候跟爸妈、大一点跟同学、後来有子方,现在则是有林薇,每次起飞我都紧紧抓住他们的手来增添内心的安全感,双眼也会不自觉的紧闭直到飞机稳稳地浮在空中才会缓缓睁开,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现在我伸出手,已经没有人能让我紧抓。
为了不让自己过度颤抖,我紧握双拳,指甲掐进手掌的肉里,疼痛的感觉没有转移我的紧张,闭起的眼睛估计皱得跟眉头一样难看。飞机轰隆轰隆的声音听在我的耳里比雷声还可怕,我把握着像小叮当的拳头盖在耳朵上,想试图掩盖掉一些噪音和恐惧。
直到我身上的帽T被轻轻地拉起盖上头发,我才不得已的微微张开半只眼,从窗透进来的光线让我的视线有些扎眼不清,所以我先是听见他好听的声音,才意会过来。
男子坐在隔着我一个座位的距离,他看见我一脸警觉防卫的表情先是放开拉起帽沿的手,「抱歉,我只是看你好像很害怕,想帮你解决对於起飞的恐惧。」他嘴边的笑容很诚恳,手里还拿着一只像是柴犬的玩偶。
见我没有说话,大概也看见了我的目光透漏着疑惑及不解,男子倾着身轻轻的将玩偶放到我的掌心上,「这只秋田犬给你,害怕的时候就捏住牠的尾巴,你就不会把掌心戳到都是指甲印了。」
秋田犬?
虽然我怎麽看都像是柴犬,但我还是点点头接下玩偶,因为害怕所以声音几乎是用挤出来的,「谢谢。」
他仅是回以一笑,便戴上自己的耳机埋头到自己的小册子里书写。我就这麽抓着秋田犬蓬松的尾巴再次阖上双眼,等到飞机渐趋平稳时我已经再度沉入了梦乡,一直到飞机要下降前我才再次紧捏玩偶。
下机前我本来要将玩偶还给男子,但睁眼向旁边一望,发现那个座位已经没了主人,我伸长脖子想找找他的身影,却怎麽也想不起来男子的特徵,只记得他好听的声音。
不知道是跟行李有仇还是眼力真的有那麽差,每次出国都几乎都要站到最後才会看见自己的行李被送出来,我拖着已经站酸的双腿拉着行李出境,走到大厅後坐在厕所外的椅子装上网卡,并用讯息告知林薇我已经抵达了冲绳。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现在肯定忙到没时间理会我的讯息,所以我撑起膝盖走往大厅,看着完全不懂的日文及一旁的图示,我绕了机场三十几分钟都还是找不到单轨列车的乘车处。
我抓了一个离我最近又看起来像是机场人员的人劈头就吐出英文,「Excuseme,Whereisthemetro?」
不愧是忠心於自己国家语言的日本人,他完全无须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疑惑,我都能在他的头上看见大概十万个问号了,可是我也不会日文,只能使出比手画脚攻势了,我用手指比了一个长方形,然後搭配一句破英文,「Liketrain,butit’snotthetrain.」
「Bus?」他一脸明朗的回我,并开心地指了指前方一百公尺处的公车站牌。
我忍不住的皱眉摇摇头,焦急地回覆那位人员,「No,no,no.Notthebus.」
手指不停的比划长方形,可是却说不出任何可以再多加形容又简易的英文句子。
「请问你是想搭的单轨列车吗?」
在我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以前,那好听的声音已经先占据了我的记忆,我不自觉轻声吐出对他的第一印象。
「……秋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