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间窸窸窣窣起来。
阿卡贝拉社第一个取得反对共识。
「我们赞成。」换吉他社发话，虽处於中立，但能多一个表演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剩热音面面相觑。
身为热音社，上台表演不拿乐器，而是手牵手大合唱......这会不会太羞辱人？
「我宁愿不上台。」锺柏泓首先讲出大家心声，关诗晴附议。
夏谦沉默半晌後开口：「在全国大赛前，任何表演机会都很珍贵，而且和不同类型的社团合作，说不定能有不同收获。」
「......我同意夏谦。」余倩盈骨碌碌的亮起双眸，「只要可以上台，怎样的表演都没关系！」
二比二。
关诗晴歛下眼帘，明显动摇了。作为主唱，能和吉他社和阿卡贝拉同台合作较劲，确实机会难得，「那......我也赞成。」
「蛤？开什麽玩笑？」面对其他人的视线，锺柏泓摆手，「要我上台唱歌像话吗？」
这时，音乐老师刚好经过。
阿卡社员蜂拥而上，讲解来龙去脉想让老师替他们出头，没想到老师却一口答应合作表演。
「经过今年的比赛你们应该也能发现，」老师对社员正色说道。「我们连两年的风格过像，难以令评审惊艳，还跟唯一能跳出风格的张毓如内哄，团队默契和创意都有待加强，是时候该改变了。」
说得社员无法反驳。
所有人的视线又绕回热音社身上。
锺柏泓不耐烦地别开眼，「想唱你们自己去。」
「要去就大家一起去──」
「我们也可以。」打断余倩盈，夏谦算准锺柏泓刀子嘴豆腐心，可以後续处理，便替投票画下句点。
「好，那就这麽定了。」负责人转头对许又佳语重心长：「唉，你看到了吧？任何一个小程序都不能出差错，下次交代你做的事麻烦用心记得。」
许又佳还来不及开口，阿卡的人便冷哼：「我看根本是和热音套好招，故意不传话的吧？」
另一个则摇头，「也可能想是想看他们白练，反倒帮到他们，谁知道。」
听完，许又佳闷声不吭地往反方向跑走，余倩盈赶紧跟上去，最後在女厕旁的楼梯找到人。
「还知道要追上来啊？」许又佳说。「都以为你心里只有社团了。」
余倩盈失笑，她知道许又佳爱吃醋但每次都藏不住。「拜托，我对你才是真爱好吗？Iloveyou、逮伊速几、沙朗嘿唷！」
「姐，」拨开余倩盈的手，许又佳倚上栏杆。「其实我的确希望你们不能表演。」
「诶？」
「你还记得芒果冰淇淋的事吗？就像我们最後都没吃一样，那都过去了。」许又佳的表情和声音异常冷静。「你不会再每天缠着我借你抄作业、放学一起聊天回家、考试前的周末跑来抱我大腿，要我帮你恶补猜题。你现在有很明确的前进目标，但不是跟我。」
她替余倩盈开心，但不能否认的是她也有点寂寞、有点忌妒。
许又佳知道余倩盈很感谢自己教她功课、提点她大小事，可余倩盈不知道，许又佳也在享受教别人、被人依赖的成就感，看到余倩盈渐渐比自己耀眼，心里莫名产生疙瘩。
她羡慕余倩盈知道自己要什麽，不是像她一样按照爸妈的安排出国。她想被需要。
余倩盈往旁一凑，「你现在是在吃醋吗？天哪，我没想到你那麽爱我耶！」
「......」许又佳傻眼，「你都不怀疑是我没传到话吗？」
「废话，学生会忙到搞错也是合情合理的。」
「算你有把我当朋友。」许又佳笑了又叹，「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情绪。」
余倩盈不懂她的意思，之後几天全心投入三社大排练，和许又佳说上话的时间越少了，许又佳也不再频频主动找自己说话。
三社排练超乎想像的不顺，光是歌曲中乐器及人声的编排比例，就让吉他社和阿卡贝拉社不欢而散好几次。
拖沓的进度占去热音大半在大赛上的准备时间。
「果然要三个社团一起合作太难了吗？」余倩盈摊在贝斯音箱上舒口气。
听了，夏谦顿顿，「余倩盈，C要按哪？」
她以为夏谦又要考自己对指板的熟悉度，连忙按下，不料夏谦的第二个问题却是：「#C？」
多一个半音只要升一格，很容易。余倩盈蒙懂照做。
「这两个音听起来怎麽样？」夏谦放下鼓棒，问。
「什麽怎麽样？」
「不该被摆在一起、音符像在打架？」
「嗯！有一点。」
「那把C升八度，再和原本的#C一起弹。」
「哦。」余倩盈抚上弦，惊讶，「变很适合！对耶，这是高七度的搭配！」
「为什麽C和大八度的C两个同样的音符，在一种状况下听起来不对劲，到了另种状况却变成适合的关键音程？」沉稳内敛的声线。「VictorWooten也提过这点。很多时候你之所以看一件事觉得不好，是因为用了错误的角度。三社吵架表面上只是在浪费时间，但如果从别的方向、升高八度去想，每个人都对自己心中的音乐有所执着，愿意为了最好的呈现不断反覆摩擦，不是很好吗？」
「我也这麽觉得......」关诗晴小声开口。「一开始大家的确有点为反对而反对，可是最近几次，提出的一些考虑方向都是我之前没想过的，有学到不少东西，感觉可以从他们身上带走什麽应用到全国大赛上......」而且为了不被小看，也会想试着提议看看。
余倩盈思考几秒後抬头，「知道了！我会继续加油的，开始练习吧！」
鼓钹四下，夏谦默默觑了余倩盈一眼，没想到她连自己唱功进步了都没发现。真傻，他轻笑。
他想，如果是现在的她，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