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过年,怎麽着还是得置办一点年货才是。
但如春鸣觉得就算手上拿着春联、年糕、糖果之类的东西,他依旧弄不懂过年是个怎麽样的感觉。香兰堂里的大夥儿也不过年的,最多就是把大家聚起来吃个饭就算完了。虽然有人跟他说过,过年也不就是这样而已,不过他和大夥儿吃饭总是没什麽话题,如春鸣也不懂这究竟算不算是过年,他总是一个人沉默着吃饭。
买这些东西不过是因为有人会上门拜访他,总不能一杯茶就打发了人家才买的,如若不然,他实在不会想上街买这些,不说得花笔钱,这天气冷得很啊。
还是早点回去吧。如春鸣想到。
「嗯?如春鸣?真巧。」
如春鸣听到叫唤自己的声音,循着声音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他寻找到声源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个拎着大包小包食材的李豫堂,不得不说,李豫堂拎着菜的画面在他看起来还蛮违和的。
可是大过年的,李豫堂不回乡在这里干嘛?
总不是他的故乡就在奉化吧?李豫堂的口音完全不是奉化这里的口音,倒是像东北那里。
在如春鸣胡思乱想的期间,李豫堂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他问李豫堂:「你怎麽在这儿?」
「我怎麽不能在这儿?」李豫堂挑了挑没反问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都不回家过年的的吗?」
「你不也没回?」
如春鸣被他反问得有点烦,心理升起了一丝怒气:「你别一直反问我啊!算了,那你抱着这一堆东西干嘛啊?」
李豫堂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待无聊了,出门跑个腿。」
「还真没回家乡啊?」
「反正你不也没回去?没事的话干脆到我家吃个饭吧?」
「不方便吧?」
「哪有甚麽不方便?走吧?」
李豫堂说着就自顾自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如春鸣犹豫了一阵子,看他好像真的不在意,那自己去他家应该真的不会太打扰,变小跑着跟上李豫堂的步伐。
他看着李豫堂手上的那些菜,问道:「这是谁要下厨啊?」
「当然是我家下人。」
如春鸣一听睁大了眼睛:「你自己不会家乡,你还不让自己家的下人回家吗?我说你这个人怎麽可以这样呢?」
「说什麽呢?」李豫堂瞥他一眼:「这年头,哪有几个人是有个家的?」
「什麽意思?」
李豫堂回过头看了如春鸣一眼,开了开口又闭上了。「算了,没事。」他最後就说了这麽一句,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如春鸣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又把他说的话过了一次,灵机一动问:「难道说你家下人们都是因为某些缘故没了家人,你是收留他们的,而你过年还你特地留下来陪他们的?我还真没想过你是个这麽好的人。」
李豫堂听到如春鸣一大串的话整个人是懵的,当场就傻站在了路上。
他这一串到底在讲啥啊?重点是他怎麽可以掰出这麽一大堆东西?虽然说他讲出来的东西非常接近事实就是了。
看李豫堂不走,如春鸣也停了下来:「怎麽了吗?」
「你刚刚说啥呢?」
「不是吗?」
「……算了,你就这样理解吧。」
走没多久就到了李豫堂的家,小小的洋房。
虽说是小,但也小不到哪里去,洋房那起码都是两层楼的,要是和如春鸣的小院比起来是相当大了。
这也是如春鸣第一次到李豫堂家,他看到李豫堂走进眼前的洋房时,吃惊了一下,没想到他住在这种地方。难怪他家要聘下人,这麽大的地方没个下人还真是很麻烦。
如春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李豫堂见他还傻愣着才换到:「别站外头,多冷啊。」
如春鸣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走进屋里。
李豫堂进屋就往厨房跑,扑鼻的饭菜香闻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他熟门熟路地进到了厨房里头,把手上的食材放到边上,对里头的中年女子说道:「张太太,东西我给你买回来了,就放这儿行吗?」
「哎呀,先生您回来啦,东西您随意放就行了,我再来收拾就好。」
「嗯。几时开饭?」
「马上就行了。」张太太对着李豫堂说道,然後才发现站在李豫堂身後的如春鸣:「先生,有客人啊?」
「是啊。」
「您怎麽不早说呢?我好多准备点饭菜啊。」
「不用那麽麻烦,以往那样一定够的。」说完他转身离开厨房,还不忘提醒如春鸣一声:「走了。」
如春鸣跟上李豫堂的步伐。
李豫堂的家和那些附加大户比起来不大,走着走着就能看见几个下人,但就是看不见除了下人以外的人。
就连到了餐厅後都只有他和李豫堂两个人而已,明明已经接近午饭时间,却有不见下人以外的人出现在餐厅内。
他忍不住问李豫堂:「你家人呢?」
「什麽家人?」李豫堂转头看着他问。
「就是你的家人啊,难道你一个人住不成?」
「怎麽?不行啊?」
「不是说不行,只是有点惊讶,你竟然一个人住那麽大的房子,但除了霞人一个人也没有,你没结婚吗?」
「我随时可能为国捐躯,人家姑娘嫁给我是要等着守寡吗?」
「这……但这麽大的房子你自己一个人怎麽打理得来?」
「所以才请下人啊。」
过不多久,下人送上了饭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客人而加菜的关系,显得异常的丰盛,看到这些饭菜一下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好丰盛……真是不好意思。」
李豫堂看起来倒是不太在意,他挥了挥手:「不用不好意思,以往也是这样的。」
「这麽多?」
「对啊,今年逮到你跟我吃饭真是些天谢地,以前都吃不完。嗯?快吃啊。」
如春鸣依言动筷子夹了几口又问道:「那你怎麽不让他们陪你吃?」
「你以为我没叫?都求了,不肯就是不肯,说什麽主仆不可混为一谈,哪有这麽死脑筋的?」
如春鸣忍不住笑了,又吃了几口後说:「可是,陪伴没有去处的下人这点虽好,不回家却不太好吧?」
「我能回哪呢?」
李豫堂的语气里有着几乎不可察觉的落寞,如春鸣虽然门有听出来,但觉得自己问错了话题,没有追问下去。他换了一个话题道:「我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呢!」
「河南。」
「河南?可是听你的口音分明是东北啊。」
李豫堂好笑的看了如春鸣一眼:「你这一口京片子,可也没有奉化这里的腔调啊。」
「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呢……」如春鸣小声的嘟囔着。
他讲得小声,李豫堂没听清楚他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麽便问道:「你刚刚说什麽?」
「没有!」如春鸣迅速地答道,喝了口茶说:「反正我打小就讲京片子长大,有意见吗?」
「我哪句说不行了?只是说你自己都没讲这里的地方话了,还好意思说我?」
就这麽点儿事他也要吵?如春鸣忍不住在心里骂到,原本想要多反驳李豫堂几句,但想想也难得过一次年,还是不跟他吵了。
「话说回来,我也真是难得过年有个人陪着吃饭,还不错。」
「哈、哈啊?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