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梨花落 — 第十七章 前塵回憶之十六

正文 梨花落 — 第十七章 前塵回憶之十六

第十七章前尘回忆之十六

彧偲曾想过就这麽与师父他们这辈子都在山中生活下去,他曾想过要放弃所有的一切,将过往尘封。只是,当他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出剧,一部被编写好的故事时,他差点崩溃。他母妃的性命对他们皇室中人来说,只是毫无价值的蝼蚁。他所以为的亲情,他的父皇在他小时候的疼爱,在一瞬间成空。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就连他被追杀,那些拚死保他的人也只是这出剧中的一个角色而已。他不知道还有甚麽能支撑着他,他不知道他还能依靠甚麽来走完人生。以前,他的母妃说过只望他安好。他努力的让自己活下来,让自己生活的越来越好,只希望他母妃泉下有知能感到欣慰。可现在,他就连活下来都只是别人的阴谋,或许他连死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好几个深夜,他无法成眠。那些阴谋算计包围着他,几乎让他窒息。他只能悄悄走到有她的地方,唯一的、不会伤害他的小师妹。岱仪是他现在所有的依靠,他内心最後的寄托。可是,他一天天看着他们两人感情的进展,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插足,却又无法舍弃。她的一颦一笑一瞋一怒,都在脑中不断放映。她说过他也是她的家人,她说过他也很重要的,可为什麽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无法入睡之时,到她房前便能给他安慰,却又害怕见到她,害怕那个渐渐扭曲心态的自己。他已经决定,不会再任由这些人掌控他,他必须成为掌权之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他要的,才能让他的内心平静。只有这样,他才知甚麽是真的甚麽又是骗局。

「彧偲,许多年没见了你到是与朕生疏了不少,再靠近一点让父皇看看你。」书房中,案牍前。那一身黄袍不怒自威的人,正笑容可掬的招手让跪在底下的男子前进。

「父皇有甚麽事不妨直说吧。」依旧直挺的跪着,分毫不移。脸上像有张面具般,隔绝了七情六慾。

那黄袍男子不以为意,放下了摆动的手转而拿起一杯茶品茗。就这麽过了一炷香,两人都不曾动作。

「你那小师妹长的不错阿。」漫不经心的开口,却一击必中。彧偲瞬间变了脸色,他可以独自一人走完这条路,他可以扛住这漫长的孤寂。唯独,不可能让他心爱的女子有丝毫损伤。

「你有话就直说吧,你我间不需要拐弯抹角。」彧偲虽惊慌,可声音仍旧低沉冷静。

皇上知道,他心中的人就是那师妹,他以为他深夜前去就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吗?「呵呵,我很喜欢她,我打算立她为妃,让她享有一生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

「你够了,他们是无辜的,你已经将他们软禁这麽久了,难道还不肯放过他们吗?」毫不在乎礼节的起身,他忍得够久了,这段时间他们要他完成的任务他都完成了,为什麽连这麽一点冀望都要被剥夺?

「无辜?这世上没有无辜之人。怎麽,你很喜欢那名女子吗?」看似询问的字句却笃定的说出来,他喜欢吗?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

「再替我办件事吧,办的好我就不动她,你认为如何?」

「说吧,你又要我杀谁了?」回到宫中也不过短短数月,他杀的人却堆积如山。不外乎是皇后底下的亲信,或者是铲除二皇子的党羽。

早已麻木……

「你母妃的娘家一家二十三口,我要你亲自动手取他们性命。」

闻言,彧偲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人。之前杀那些人可以当作为自己登基铺路,可这次却要他手刃亲人,毫无道理可言,他迟迟开不了口答应。

在他小时候母妃曾偷偷带过他回去几次,原本在宫中的他们是不可能随意外出的,可就在皇上有意的纵容下,他们就这样出去了好几次。他母妃的父亲满头白发,笑咪咪的让他喊他爷爷。在宫中,他根本不缺钱也用不到钱,可他爷爷却总是喜欢塞钱给他,还带着他钓鱼划船,甚至他烤肉的手艺都是他爷爷教的。自从母妃死後,他与那边的人也断绝的往来,那张慈祥的脸孔也早已模糊。

霎时间,她的脸孔在脑中浮现,用他二十三个亲人来换她笑靥如花,用他的战马为她踏平阻碍,即便伤痕累累,他不後悔。可,能用他的甚麽来换她的琴声相伴一世呢?

几经挣扎,彧偲知道,眼前这个天子言出必行。若他不答应,那麽他的师妹势必会被立为妃。纵使他愿意,岱仪的心性他也猜的到届时她会是如何的崩溃。

「好。」他答应了,看着彧偲,皇上满意的笑了。最後一步了,只要他能狠下心那麽这王位也该传下了。

冬天来的悄无声息,这天降下了第一场雪,雪白的宫殿看起来格外冷清。在小院里,元修与岱仪一如既往的修练。许久未曾练剑了,这天的岱仪穿着一身白衣,配戴了青色玉佩,舞剑的飒爽英姿让那两个侍女都看呆了。这天,再一次降下了梨花,雪白花瓣与雪景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楚真假。元修如往常般微笑着看着那雪中精灵,而不远处的城墙上,有人痴迷的注视这一切。彧偲迟迟不敢走近,每每杀了人,他总是用力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害怕一点血腥味沾染了她身边的气息。今天,是他要处决他那些亲人的日子。过了今天,他就可以真正解脱了,是吧?

岱仪喜欢宫中这偏远的一处,满满的梅树在霭霭白雪下矗立着。当岱仪发现了这里後,便三不五时的在这里闲晃。除了梅树,这里甚麽都没有。侍女说,这里称为白梅苑,主要是种植梅树以供宫中所需。除了岱仪与留守的人外,格外冷清。也因为冷清,更得岱仪的喜爱。正当她又寻常的在梅树下打盹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她。

「不,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勾起岱

仪的不忍,她随着声音前往,却看到转角後,远方的高台上,彧偲手持利刃面无表情,而底下跪着一群人。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值壮年的男丁,面孔清秀的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低声啜泣。

「人都齐了,动手吧!」黄袍男子坐在不远处,漫不经心的下达命令。人已经到齐,不只是他那些亲人,更是包含了他的小师妹。

彧偲只是沉默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手起刀落结束第一个人的性命。

「阿…….」岱仪惊呼出声,看着二师兄将利刃插入那名男子的胸口,他怎麽……

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地让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阻止。虽然二师兄从来都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天杀的,你有没有良心。我们都是你的亲人阿,从小我们待你不薄,你怎麽亲手血刃自己仅存的亲人。跪在底下的是你爷爷阿,小时候他总是牵着你的,你怎麽忘了阿。」那名浴血男子身旁有一名妇人正撕心裂肺的痛斥彧偲,队伍尾端那白发老者,只是满脸慈祥的看着。

「唰!」第二个人倒下了。彧偲不管底下的人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低声啜泣或大声求饶,他毫不在乎。他只知道杀了他们,他就能得到平静,她也能平安。

就在彧偲的刀刃指向第12个妇人时,岱仪冲上高台,幻化出长剑击开了彧偲的动作。

「二师兄,你这是怎麽了?为什麽要杀他们?二师兄,你定是有苦衷的,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我们不要杀人了好吗?」面对一条条性命的消散,彧偲似乎感受不到任何情感。他好陌生,陌生的让她害怕。

「你走开,我不想伤了你。」彧偲带着痛苦的神色看着她,看着那个他心爱的女人。他知道,她会来,一定是皇上的授意。皇上是打算将他赶尽杀绝到甚麽地步?

「傻女孩,只要他能狠下心杀了这些人,那麽我的王位才有传给他的资格。你就好好看着他是怎麽为自己未来铺路的。」皇上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幕,看着痛苦的男人与痛心的女人。

一把推开岱仪,继续麻木的杀着底下的人。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孩都给了一剑。岱仪冲上前去,抱着彧偲,哭着说「二师兄,你别杀了。他们都是你的亲人阿,我们回家吧,不要王位了好不好,富贵、权力我们都不要了。你还有我,还有大师兄,还有师父留下的一切。二师兄,求求你,我们回家好吗?你跟我走吧。」泣不成声,岱仪只能紧紧抱着彧偲,求着他放弃,哭着让他回心转意。

彧偲又何尝不想就这麽离开?可是他已经努力的这麽久,他在母妃的灵前发誓,这辈子不再任人玩弄於股掌间。他怎麽能在最後一步的时候放弃?狠下心再次推开她,这次的力道让她摔倒在地,也意於告诉自己不能动摇,不该动摇。

「嗤~~!」最後一名老者倒下,喷溅的鲜血沾染了彧偲与岱仪的身。岱仪知道,她的二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她的二师兄绝不会迷恋王位而杀害这些人。他是有苦衷的,她必须得相信他。可当她抬头看像彧偲时,那血沿着坚硬的轮廓线条滴落,地上开出一朵朵的红梅,而那人眼中却再读不出任何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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