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啞巴主廚與饕客 — 來自餓鬼的建議-2

正文 啞巴主廚與饕客 — 來自餓鬼的建議-2

时间来到晚上11:25分。

岑俨、秦阜邵与店内众人一道收拾完环境後,秦阜邵在看到都收拾的差不多後,便让其他人先行离开了。

而他俩一个经理、一个主厨则一同待到最後关店时刻。

当秦阜邵於外头再进行一次检查时,岑俨人於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思虑着明日的主厨特餐、及将一些食材明早便该先取出做泡水或简易腌渍的也都一个不漏的记忆下来。

「俨,我这里好嘞,你那边呢?」

友人轻松的语气一传来,岑俨缓缓的将冰箱门关上,且自顾自的点点头无声示意着可以了。

但说自顾自也不太合理,毕竟一转头便能如往常的见友人挂着一抹微笑的立於门口等他,而他也亦如往常地朝对方迈开了步伐。

在他要走出厨房时,顺手关了厨房的白灯。

少了从厨房探出来的白光,一店之内瞬间近乎全复於黑暗,只剩柜台正上方的蓝色灯泡还单独行使着自身功效,替他俩照明着。

两人一前一後沉默的往店门口走去,却也没人觉得有任何一丝尴尬。

「啊!对了、对了,差点就把这东西给忘了!」再走到柜台旁时,秦阜邵突然停下,伸手从台面上方取下折成四角的纸张。

「呐——俨早些时间给你的那张纸,你看了吗?」

岑俨见对方难得一脸严肃的向他问话,愣了愣,才摇了摇头回覆。

「嗯,我想也是。这个,是同一个人给的,虽然他说是建议,但实际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不过……」秦阜邵面带犹豫、眉头深锁的望着手上的纸张。

此时岑俨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不催、不赶的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早些拿给你第一张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来闹着玩的,犹豫着要不要交给你;但今天我亲眼瞧见,对方很专注的为了『这个』写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想……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应该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俨啊,你就放心的看吧!说不定还真能替咱们赚到免费的可行建议呢!」又挂回满脸轻松揶揄氛围的秦阜邵,摊手将那纸递了过去。

还以为他要讲什麽严重问题的岑俨,在一听到是如此芝麻小事的烦恼後,不禁嘴角一阵抽搐的接过纸张。

秦阜邵,是他认识的第一位朋友。

小时候两人是隔壁邻居,因为双方妈妈是好闺蜜的关系,彼此常常被轮流带到对方家里去坐坐,当时妈妈们聊天、他俩便在旁边一同玩耍或写作业;即便时间流逝、邻居不再,但可能基於是彼此第一位朋友,长大後的两人仍时不时传讯聊天、关心对方,从未断过联络,也因此至今依然情谊深厚,甚至是一同开了间店。

说是彼此关心对方,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秦阜邵像老妈子一样,为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紧张兮兮、过度焦虑的替他担忧。

虽然有时会对他的过度担忧感到无奈,然,他心底明白对方是因为真的把自己看成很重要的朋友才会如此,所以便也从未怪过他。

只是若是对方焦虑时他人就在身边,他便会伸出手去拍拍对方的肩,轻轻安抚以示放心。

岑俨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先将口袋中的所有东西掏出来放在客厅的桌上,之後立即前往浴室淋浴冲澡,洗净忙碌一天下来身上所堆积的汗及疲累。

洗完澡後,换上T恤、短裤从浴室走出来的他,头发半乾半湿的且头上还披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却只顾着进厨房先替自己睡前例行性喝的牛奶,开火、煮水、加热。

态度宛若大而化之,却又斤斤计较於琐事。

关火後,他用了条抹布将牛奶取出、擦拭,单手握着温度略高的玻璃牛奶瓶走到客厅。

一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其中,右手握住瓶身、左手扭开瓶盖,对准嘴边灌了一口温温热热的热牛奶後,他缓缓的闭上眼,将头仰靠在沙发上、两条手张开自然垂落於沙发两侧;这一刻,他不是哑巴岑俨,亦不是缘客的主厨,他就是他——活在当下,享受着这份温热、这份悠闲所带来的小小幸福感的他。

等他把牛奶喝完後,才动手拉下一直放於头顶上的湿毛巾,放置於沙发的顶端。

他先是眨了几下睫毛,才睁开眼,将视线聚焦到桌面上的零碎小物——钥匙、皮夹、手机、笔、笔记本及今日收到的两张「建议」。

当目光投向那两张建议时,他皱眉抿唇的想了又想,实在是猜不出里面究竟会写些什麽。

思考了会儿,仍是猜不透,他便也就断然放弃思考,直接伸手将封有纸胶的第一张拿到面前,小心翼翼的撕开。

一摊开纸面,便见蓝色秀丽的字迹,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整面纸。

看着满满的字迹,岑俨吓了一跳,却也更加好奇起:那人究竟想表达什麽?

内文的格式,大致是这样的:

一、品名

二、个人口感评论、心得

三、建议

利用这整齐划一的写法,那人将星期三主厨特餐的每一道料理,一个不漏的写了下出来。

关於前菜,伊比利火腿白松露松饼的心得即占了三行,内容多半是冠冕堂皇的描写他所选用的火腿、搭配方式及果香醋;但到了最後一行半,却突然一改先前笔锋写道——「白松露酱,不识之人道无味,相识之人道非凡。无需多言,由醋可监,相识必然。」

看到最後那两段文风丕变的话,岑俨先是一顿,随後勾起唇角,继续看下去。

香煎鸭肝佐糖渍橙片紫米炖饭,对方一样如同先前以「陈述」来描写炖饭与鸭肝的口感、滋味、搭配;但这次最後写得倒是对「酸奶油」的建议——「能思及以酸奶油调适,使其较易吞咽,可见料理者对其上心非凡。於此有个小荐,不知大厨可嚐一味『法式酸奶油』?酸奶油多只带着鲜明的酸味且预热易凝结产生细微颗粒;然,法式酸奶油便不尽相同,仍存酸味但略轻、更有着浓郁乳香且不较易产生颗粒。若是能采用此物,必能使整体更为层次完善。」

采用「法式酸奶油」吗?岑俨皱起眉头,忆起:他确实知道这一味。但当初在试嚐时,只单纯想到能再增添「酸」感的「酸奶油」,即忽略了料理上有比酸奶油这号物更佳的选择。

讥讽的嘴角渐渐平复,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感到诧异。从这就能明白这写文之人铁定也是个极为懂食之人。能嚐出,甚至是给出对如此小的细节建议,一举打破他看完第一段後给对方下的「狂傲、虚浮、炫人耳目」的既定印象。

这次他一改先前心态,肃穆开始细细阅读起关於两道甜品。

「甜品一,无面粉巧克力蛋糕,吃起来如生巧克力口感、榛果酒香浓郁、外表酥脆内部软润,带着杏仁颗粒。黑巧克力本味呈现不尚甜、不腻口,搭上浓浓酒香当真绝配。

甜品二,水果萨芭雍,晶莹剔透的香槟杯里泡着色彩缤纷的萨芭雍,其本身充满着醇厚的酒香和蛋香。将此奶黄浓稠柔细的蛋糊,覆盖於当季拥有酸甜滋味的草莓及蓝莓之上,再加上微微烤过的焦香,微醺与清冽之间的交揉——直叫人不饮也醉。

原残留於嘴内生巧克力的乾爽适时地合上一道若饮品湿润的萨芭雍,一乾一水之配,恰似孩童戏水般,下半身湿透、上半身恒乾,永远感到意犹未尽、不舍离去。

多谢款待!陆先生笔」

秀丽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岑俨吸吐了口气後,又将整张纸上上下下瞄了遍,才放宽面色拿起第二张。

前菜,燻鲑蕃茄布夏塔,依样画葫芦的描写完感观、口感後,辗转来到——「一开始便令人深感讶异啊!若我料的不错,这硬硬脆脆,富有荳蔻香气、全麦颗粒,完美取代法国面包的小面包即是:荳蔻脆卷。而更胜者乃其中的洋葱末,除了一般洋葱的微辛,此洋葱末更富含着腌渍的酸甜味,饶是一配角却仍不马虎地采用腌渍珍珠洋葱,其上心度谓之可敬呐。」

主菜,西班牙海鲜饭,最後面写到——「酸多不腻口;然,过而纵之反夺色,谓之可惜。柠檬汁若少些,便能堪称完美。」

读完整张监赏评论後,岑俨的手不自主地轻微颤抖着,睫毛上下煽动了几十次,双唇微启、呼吸略沉,目光仍是离不开那文末倒数几行的深蓝色笔墨——

「若将前菜比作修罗场的前戏,主菜便属正式的艳遇飨宴,再由生命短暂、虚幻的舒芙雷搭上甜欲的Sangria宛若一场激荡的美梦。

激情起伏的豪华飨宴,让人换来了短暂、甜蜜的美梦。然,现实始终是不可逆的,时间一晃,梦终究会醒。

但能体认到从梦中醒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陆先生笔」

他出生时便是名哑巴,无法以言语道出自己信念、理想的哑巴。

但这二十几年来,他从不为此感到自卑、失落,因为他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

父母从不视他於异物,反而相当地爱他、疼惜他、给他十足的自由,把他当一般孩子养,因此即使受过不少来自他人歧视、排挤亦或是可怜的目光,他也从不曾对自己「说不出话」这点有任何不满、哀怨。

没有声音又怎样?

讲不出话又怎样?

他能写、能比,岂还怕人不懂吗?

现今的他是名主厨,身为一位厨师最大的期望莫过於看见客人品嚐料理後露出满足的笑容;但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怀有着一丝期盼。

——希望这世间能有这麽一个人,由他的料理中察觉到他想表达的理念、坚持。

他把自己一直以来说不出口的话语,全寄托在自己所深爱的料理上了。

然而现在真被他给等到了,他却不禁为此感到有些茫然、有些惊慌无措。

对方不仅察觉到隐藏的内在含义,还有意的补上了一个反问句作为回应。

手指轻颤、心跳略促,可这时,岑俨的脑海里却仅剩下一个简单的句子——『这位陆先生,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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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能有点回应(○゚ε゚○)

虽然目前篇章只有一些,

但是希望进来看文的大家能说点什麽、活动下冰冷寂寞的手指加个收藏(っ´▽`)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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