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凝熙又帮我想了个更猛的招了，严格来说不是更猛，而是更不要脸，她居然要我每节下课都到何紊楷班的门口纠缠。
我说，这种行为是变态行径吧，太夸张了。
「你啊，就是太理智了，这时候什麽都不要管，也什麽都不要想，卖萌、装傻，一下子就过了啦。」这句风凉话是那个没良心的凝熙讲的。
我愣在原地，像个傻子似的直往里面的何紊楷看，他现在正低头滑着手机，他一定有发现我，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又来了你，唉，你的脸皮真的跟墙壁一样厚耶，没人跟你说你很挡路吗？」又是那个叫幼芯的同学，「何紊楷在忙啦，找他下次再说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只是来送饼乾而已，早上他没有拿去。」我小声地说，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喔，那你倒是说说，何紊楷哪天收过你送的饼乾？蛤？」
「……」一次都没收过。
「那你真的可以走了，看到你真的让我觉得很烦。」我看到你也觉得很烦啊。
我得忍住，这是凝熙的形象，我笑着说：「同学，我找何紊楷，不是找你，不好意思。」
她怒了，居然甩我一句不要脸。
「都别吵了！」就在我也差点气得想毁了凝熙形象的这时，何紊楷出来了。
「幼芯你别这样。」徐苒跟着何紊楷出来，把那个叫幼芯的同学往後拉离，阻止她继续开口。
何紊楷看了我手上的饼乾一眼後拿走，对，他拿走，天啊，是不是要下红雨了？还是铁树要开花了？他居然拿走耶！
「味道尚可，不算好吃，」这是他吃了一口後的评价，随後他把手里的饼乾塞给徐苒，对她说：「你吃吧，是你喜欢的口味。」
徐苒愣了下，在何紊楷走回教室後，对我说了谢谢也拉着满脸不屑的幼芯同学进去了。
应该不难吃啊，凝熙做的甜点对我来说是世界第一，难吃怎麽可能啊？
「他、他就这样说了一句不算好吃啊？我的玻璃心碎了满地啊。」凝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和我说了句。
「你来多久啦？」正确来说是要问她都看到了什麽，幸好我刚刚没做出会毁掉她形象的事。
「一直都在，」凝熙有点难过，「我边做的时候还边吃了几块，很好吃的，他怎麽会这样说？」
我拍拍她的肩作为安慰，「说不定他吃不出来好吃与不好吃的差别。」
「你知道吗？我花了……」接着，凝熙开始跟我解释饼乾的作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糖粉几克、面粉几克，还有牛奶之类的黄金比例，虽然没什麽兴趣，但我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她说完，我懂，这就是发泄，是朋友之间默契的一种。
「为什麽你说今天饼乾不好吃？是怎样不好吃？觉得太硬？还是太甜？」放学时间，我瞒着凝熙顺利拦到何紊楷，打算跟他问个明白，到底凝熙的天下第一美味，为什麽到他嘴里会变成尚可不算好吃的东西。
他看了我一眼，样子像在说我很碍眼，等了片刻他才发话，「这还需要原因吗？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很主观。」
是很主观没错，但是，「总得给个理由吧？譬如吃起来怎样那类的。」
「那你喜欢我有理由吗？」
「蛤？」
他用一副「看吧，说不出话了」的表情瞥了我一眼後继续往前走，我则以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跟上他。
虽然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没错，但我问的是饼乾又不是人。
「欸，我是问你为什麽觉得饼乾不好吃，不是问为什麽喜欢一个人。」
「都一样。」三个字，简洁有力。
「算了。」
「欸。」
「喂。」
我跟他异口同声。
「嗯？」我问。
「那饼乾，其实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为什麽他会知道？
「我说对了，反正也不是你做的，你干麽那麽在意我对那饼乾的感想？」
「我……」我没想到聪明绝顶的自己居然也有语塞的一天，完全不知道要回什麽，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被抓包那样，即便开了口，也无法辩解。
「要送别人的东西还是自己做比较有诚意。」我轻轻点头後他继续说：「你刚刚叫我干麽？」
「没事。」原本要问明天想吃什麽口味的，我好回去跟凝熙报告，但现在好像不用问了。
「巧克力，比起饼乾，我更喜欢吃苦甜巧克力。」
不是说何紊楷不吃巧克力的吗？
「好。」虽然疑惑，但我还是点头表示了解。
他停下来与我对视，我发现他嘴角有一点笑意，弧度轻轻的并不是那麽的明显，「如果是你做的话，别在上学时段或其他时间给我，就现在这个时间吧。」
我惊讶无比的望着他，彷若他说了什麽外星话。
「如果你不要也可以，我只是很久没吃，有点想而已，收你的礼物算是报答你没把我脚受伤的事传出去罢了，你不要误会。」
突然有点想笑，「你也太……自恋了吧，什麽叫收我的礼物算是报答我，这逻辑有点奇怪耶。」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那是给你面子。」
「好啦。」真是的。
待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他转头说：「我往左边，你应该不顺路。」
「嗯。」我要往右走。
向前走後他潇洒地背对我举手挥了挥，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巷子里。
我没有直接回租屋处，而是到附近超市选购要帮他做巧克力的材料和用具，托他的福，我那些埋在箱子里的甜点食谱终於得以重见天日，但做出来的味道是不是能和食谱里吃起来的一样，这我就无法保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没把这件事对凝熙说，就下意识的缄了口，反正我也不会搞砸。
应该啦。
「珈繁，我发现今天何紊楷好像有在你面前停了一下下。」凝熙喜孜孜地边吃洋芋片边对我说，还喝了一口珍珠奶茶，「他一定是心动了，我就说吧，这样做一定有用！」
她又喝了口珍奶後继续说：「对了，我好像前几天在走廊上有看见萧洋耶，那不是幻影，也不是我看错，我有去确认过了，就是他本人。」
我写着重点的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他有跟你说什麽吗？」会是很热烈地重逢，然後说要在一起吗？
「他好像没看到我，只跟他的朋友玩闹得很愉快的样子，真好啊，他从以前就是那样，总能很快习惯一个新的环境，交到很多新的朋友。」
「是喔。」没被他看到啊……
「你希望我多出现在他面前几次吗？」她眼睛微眯，笑的暧昧，「看在你帮我追何紊楷的份上，我可以无条件帮你喔。」
「不用了，」我用力摇摇头，凝熙的个性我清楚得很，她要是没桶个娄子或露出马脚，她就不叫程凝熙，「我想顺其自然。」
「那好吧。」
「这次考试你准备得怎麽样？」我突然抛出的这句话让凝熙没防备的颤了下。
「蛤？喔呵呵，我突然想起姚娇好像叫我有事，我先去看一下，不然你也知道她很机车……」她边说边抓起洋芋片和珍珠奶茶准备开溜。
「站住。」抢在她跑掉前我拉住她，「看来是连准备都没准备，你不想我继续帮你追何紊楷了吗？」
「大姐饶命、大姐饶命，好啦，我读就是了。」她将零食收拾好後回到座位，拿出课本开始翻。
我则满意的点点头，隔空对她喊：「很乖。」
「给你，苦甜巧克力，我糖有少加点，但应该不会太苦。」放学时间，我随便找了藉口呼拢凝熙让她先走，随後就来昨天遇到何紊楷的地方找他，原本想说应该还要在等一下，又或者他根本会放我鸽子，没想到他已经在了。
「这次真的是你做的了？」他接过後对我问。
我点头，「对啊。」
打开简陋的包装後，他拿了一块吃进嘴里，半晌他说：「还可以。」
还可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但算了。
「嗯。」
「你急着走吗？」他问。
「还好，怎麽了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
接着，我跟着他来到一个很像是花园的地方，发现里面很是宁静，人也不多，特别的是这里的花上面都绑了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缎带。
「你会怕吗？」他没头没尾的问。
我满脸疑惑，「怕什麽？」
「那你应该就是不怕了，这里很安静吧。」
「嗯、嗯，只是你为什麽带我来这里？」
「没为什麽，就想带你来，发现你这个人有点特别，不想跟你交往，但想跟你交朋友。」
「特别？」我又满脸疑惑，今天的何紊楷是怎麽了？带我来这里後问我怕不怕，现在又说我特别？
他轻轻点了头没有回答我，看了一会儿前方的某朵小花後才开口：「跟传闻中的程凝熙不一样，听说你嚣张又跋扈，仗着自己不过漂亮了点就到处欺善怕恶，还爱装柔弱，所以一开始我对你有些反感。」
「那是外面乱讲的，凝──不是，是我根本没这样。」哪个王八蛋乱讲的？凝熙柔弱是真的，但根本没嚣张跋扈欺善怕恶啊！
「现在知道了。」
唉，果然人红是非多、人美遭人妒。
「要走了吗？」他问。
「现在吗？不是才刚来？不再多待一下吗？」
「可以走了。」说着他迳自往回走，我也只能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一样，我们走到分岔路那里停了下来，分别前他问：「下次还想来吗？刚刚那里。」
「好啊。」
「如果你之後还要去，就一样在放学时来找我。」说完，他转身迈步，在我也转身欲走回租屋处时，听见他喊了我一声：「程……凝熙。」
我转过身，回了他：「嗯？」
他甩了甩拿在手上的，我送给他的巧克力，「谢谢，其实不难吃，我会把它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