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出差?去哪、为什麽出差?我们现在有业务需要老板亲自出差的吗?」
一大早,孙兆珊才报告了一句,『总监出差了。』就接连被俞初心丢出一堆问题。
她才想问为什麽呢,重点明明俞初心才是秘书,司允信却偏偏只交代了她,说什麽有重要的事直接传讯息报告就好。
「初心,我也不知道总监去哪了啊。」孙兆珊头痛的说。
裴念谦打着哈欠的打了卡後,还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就被俞初心抓到厨房改装的茶水间去。
「你的好朋友兼老板是在搞什麽?我们的第一支广告都还在制作期,他是跑去哪?」
「怎麽回事?信跑去哪了?」
俞初心紧盯着裴念谦的表情,确认他没有说谎後才松手,但她更纳闷了──那个工作狂司允信,怎麽可能突然这麽不负责任的消失?
她没有太多时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为了新广告、为了这工作室的第一步,大家虽然不安都还是努力的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
「喵……」麦麦转着大眼四处乱晃,像在寻找什麽似的,孙兆珊将牠抱了起来。
「总监不在喔,但他会回来的,别担心。」果然动物的直觉都相当敏感,只是孙兆珊很惊讶,司允信居然连爱猫都没一起带走,那他一个人是去了哪里呢?
俞初心沉默的看着麦麦,又看了看那堆满了各种资料的办公桌上,少了一个埋头苦干的身影。
不管她怎麽打电话、传了多威胁般的讯息,他就是不读也不回,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昨天还好好的人,怎麽突然说走就走,而且他肋骨的伤又还没好,真是……
俞初心莫名有股焦躁感,胸口闷闷的,比昨天她从莫言哲身边逃走的时候,还要闷。
「初心姐,我跟沛书去跟客户开会罗。」
「我也去吧,部分报价我想跟他们讨论一下。」孙兆珊说。
俞初心就这样看着大家各司其职的外出了,刚刚还觉得拥挤的办公室,一下子就只剩下她跟那个还在宿醉的裴念谦。
奇怪,这个办公室以前有这麽安静吗?安静到连麦麦踩在地上的爪子声都这麽清楚。
平常,她都在忙些什麽呢?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忙碌的日常到底都在干嘛。
有一部分的时间要消化司允信的各种点子,比如说哪个美术有没有空,还是哪个场地的档期还有没有,又或者是他心血来潮想吃哪家的食物,她也得打电话去订餐。
处理完这些,剩下的时间呢?
大概就是在斗嘴,或是他抓着她讲点子,然後她再从中一再的找一些不合理反驳,就这样一来一往中,他总是会忽然很开心的说,『挺有趣的,可以用。』每当他笑着这麽说时,她也会特别的有成就感,就像是他们一起完成的一样。
『俞初心,帮我连络上次那个拍摄团队。』
『俞初心,那个厂商的留言是怎麽回事,他想死吗?』
『俞初心,谁让你阻止我打电话骂人的。』
『俞初心,我肚子饿了。』
『俞初心……』
「小初心?」裴念谦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这才把恍神的她给拉回来。
裴念谦刚刚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他从没看过她这样,就算她再累也不至於发呆,她顶多会直接睡着。
「咳、我没事。」
裴念谦边喝了口咖啡提神,边不经意的说,「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
「嗯?」
「忽然谁也没说的自己消失好几天,再像什麽也没事的回到疯狂工作的日常,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
虽然第一次这样时,无境广告那时也是慌了手脚,尤其是当时的秘书最惨,在他还没回来之前,不只被上头盯还要被多方人马盯,几天的时间那位秘书就瘦到不成人形,待他一回来就立刻逃之夭夭的辞职了,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成功离职这麽开心……
而司允信顶着满脸胡渣的回来时,裴念谦差点没认出来,他仍穿着消失前的衬衫与牛仔裤,只是都变得又破又脏,简直像去路边流浪了一个月一样。
『你去哪了啊?』
『喔,我去无人岛想点事情。』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裴念谦想起这段回忆,不禁失笑。
「第一次去了无人岛,第二次说是去爬玉山,反正每次他都去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那他,为什麽会去呢?这麽突然的出走,有什麽原因吗?」
裴念谦漾着狐狸的微笑,「谁知道呢?有原因吗?」
俞初心瞪着那张『我就是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除非拿点好处来换。』的表情,跟着狐狸式的笑了。
她轻了轻喉咙,「啊,昨天亚妃还跟我说,安导每天都会陪她去训练演技呢,还说啊她好像有一点……」
裴念谦知道她在钓他,但他可是老狐狸来着,可没这麽好钓。他一副兴趣缺缺的回到座位,啪搭啪搭的敲着键盘,谁也没让这说了一半的话题延续下去。
俞初心也不急,就这样悠悠的拨了电话,还故意将电话按了扩音。
「学姐,怎麽了?」
「喔、没有啦,你昨天不是扭伤了脚吗?今天好点了吗?」
扭伤脚?
即使面无表情的裴念谦,还是忍不住轻轻蹙了眉,并且伸长耳朵的继续偷听着。
「没事啦,安陆杰一早就带我去包药了,应该明後天就好了。」
「喔、这样啊,那就好,他真是贴……心呢。」俞初心满意的看着这扩音的效果,因为裴念谦此刻表情严肃到都忘了要假笑了。
「喂!你在干嘛!吼,学姐我不跟你说了,安陆杰要毁了我家厨房了啦!」
俞初心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句後劲这麽强的,在电话挂断後,安静的氛围比起刚刚,又多了一丝由醋意酝酿出的冰冷。
「咳……快中午了,应该要吃饭了。」她低头装忙,心想裴念谦这人冷起来还真是不输司允信,怎麽有办法一动也不动像个雕像一样的瞪着她啊。
「信他都是受到打击的时候才会这样,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爱情上。」裴念谦语速极快的说完,当她还在思考时,他已经逼近到她面前。
「把刚刚的话题,说完。」
「喔……她是说她好像有一点没那麽讨厌安导这个人了。」她据实以告,虽然她觉得他并不会想听。
果然,裴念谦的脸像蒙上一层黑影,原本气势凌人的姿态马上又像泄了气的气球。
「我要外出,不回来打卡了。」他抓着外套转身就走,像受了伤的动物,不愿被人窥见脆弱。
俞初心也只是从上次张亚妃来这里时,从他俩那奇怪的氛围做了点揣测,却万万没想到,裴念谦竟然这麽认真……
这就是人家说花花公子也会有踢铁板的一天吗?她摇摇头。
「不过,司允信那家伙,昨天受了什麽打击吗?啊……难道是……」因为她说了莫言哲要来接她。
就只因为这样?
那个笨蛋。
「带着一身伤还去什麽奇怪的地方啦。」还来不及气他的蠢,她已经先担心起来了。
真是个让人不能省心的老板。
她抹了把脸,盯着才刚过十二点的时钟,才惊觉──时间,过得好慢。
少了一个拼命使唤她、又拼命跟她斗来斗去,还要预防会被强吻的家伙,原来这麽无聊啊。
叮咚,手机一传来讯息声,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
『初心,希望我们,还会是朋友,是教练学生的关系。』
她没察觉自己的失望,犹豫的看了一会儿,才默默的回应一个OK的贴图,然後又按到司允信的对话框,那仍然没被已读的讯息,不知怎麽的看得很刺眼。
乏味的度过肚子一点也不饿的中午,她只能强逼自己整理资料,做些杂事分心,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却比平常忙碌的时候还要累。
一路慢慢散步回家,即将西下的天空,橘红的夕阳将街景染得如怀旧片一般,美丽却惆怅。
忽然,一袭染上了橘红色的白纱,映入她的眼底。
这家婚纱店她经常经过,每次放上的招牌白纱都很美,但从没放过鱼尾式的婚纱,而此刻站在婚纱前的她,透过反光彷佛她已经穿上了一般,是那样的合身,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比肩而站的新郎。
「合身……我,瘦回来了……」不会吧。
虽然反射中的她还被包的到处都是纱布,但那张消瘦的脸,跟又瘦了一圈的下半身,都骗不了人。
这样很好啊,她应该开心的。
但不知为何,踏回家的步伐变得更加沉重,头也愈来愈低。
忽然,一个身影窜到她旁边,她警觉的跳开几步,才发现司允信竟然认真的在她旁边低头猛看着地板。
「这地上是有钱还是什麽吗?你看得这麽专心。」
「司允信……你在这里干嘛?」她瞪着他穿着一身轻松的休闲服,头发依旧跟鸟巢一样乱,脸上还长出了一点点的胡渣,明明该要颓废的,看起来却特别有精神。
「等你回家啊。」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说,你好好的公司不去,就这样搞消失又忽然在这里等我干嘛?」
「想你,就来了。」他揉揉鼻子的说。
「……」她到底该拿这个动不动就告白、强吻的人怎麽办才好。
「本来我是想去哪里散心的,但又怕去的太远,想你时不能马上看到你,这样我心情会更不好,所以我哪里也没去。」
「口口声声说一堆,那干嘛不接我电话、回我讯息?」
「……想让你担心。」他嘴角微扬,彷佛在炫耀自己的小把戏。
欠揍。
她不想理他的转身就要走进大楼,然後又停下,「你,明天会去公司吗?」
「不知道。」
「那个爱工作的司允信呢?」
「不知道。」
「你到底怎麽了?」
「我也想知道,我怎麽了。」他苦笑,那苦笑的表情让她看了觉得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