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实如果你去了英国,我想我会很寂寞吧。但我觉得,你在那里,才会有适合你的环境。」我没睁开眼,但我想他知道。
我感觉到他的掌心在我头顶揉了揉,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笑「我会想想。」
「嗯。」我点点头,睁开眼看他。
他坐回钢琴椅,弹了正常的大黄蜂的飞行。
而我就在他的琴音鼓噪起来的时候,出了教室。
…
只不过我没想到,要先离开的,可能会是我。
当天回家,我妈很兴奋地告诉我,我取得到法国留学的机会了。
入学考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以为是比赛,还跳得格外勤奋。
「从小让你学法语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啊。」我妈笑眯了眼。
原来是这样吗?
想起自己一口流利的法语,还以为是妈妈真的知道我喜欢法国呢。
「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呢?」我异常冷静地看着我妈,靠着我们家练习室的大镜子。
「怎麽可以不去?!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才高一就考过入学考,让妈多颜面有光啊!」
我冷笑,心里全是冰的。
一直都是因为她。
从我四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岁,恐怕没有一个打算是因为她的。
「妈,我要练舞。」我简短的说,打开了音响。
「你什麽时候这麽叛逆了?!还敢赶我出去…」
我面若寒霜「出去,你不会想跟我辩这件事情的。」
很不像在跟长辈讲话,但我从来就没把我妈当长辈过。
她只是把我生下来的人,没有其他关系。
我突然理解了秦暖今天1.25倍速的大黄蜂进行曲。
因为我在跳1.5倍速的飘向北方自编舞蹈。
很烦,真的很烦。
但我也真的想去。
小学的舞蹈老师曾告诉我,法国是艺术的摇篮。
在那里的专业训练,绝对能好过台湾目前的舞蹈教育。
可我妈从小的所有打算都不是为了我。
去了我还有志气吗。
最後我发泄怒气似的关掉了音响,拿出长笛毫无章法的吹着委靡的音阶。
随意的节奏,甚至不在乎音准。
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了看,是秦暖。
我叹口气,接了起来。
「你的参考书丢在我这儿了,而且十题错了三题。」他开口,我却没什麽精神回应他。
「王艺?」他察觉了我的不对劲,轻声地喊。
「我,大概要比你先走一步了。」我苦笑着说,把头靠在墙上。
「我取得巴黎那里的入学允准了。」
「去吧。」然後他说,毫不犹豫。
「很高兴摆脱我啊?」我有些开玩笑似的坐正。
「很高兴不会有人再跟我抢表演类的榜首了。」他也像开玩笑地回应我。
我轻笑,心情突然好多了。
反正他要我去,我就去吧。
…
接到入学允准之後的周末,就是表演的日子。
资高的表演在下半场,而我在後台轻盈的比画着动作,其他同学不是在暖身、就是在练习等等的部分。
音乐班在後台的另一端,只有秦暖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走过来。
「又要再一次惊艳世人了吗?」他开口,不是恭维,只有浅浅的戏谑。
「这还用说。」我穿着蓝紫色的表演服,抬头看着他。
「表演前呢,这麽有自信。」他戳戳我的额头。
我哼了一声,瞪他。
我王艺还能没有自信吗我!
「行了,上台好好表现。」他看着我的目光,笑了出来。
我伸手跟他击掌,我早就准备好了。
当天的独舞是我跳过最好的一次。
对於琴音更加敏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带着轻盈,节拍异常准确,浑身都融入了音乐和舞蹈中。
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感於心而舞之,眼前不再是冰冷的观众席,而是眺望了出去,将自己融入天空,尽情的舞着。
柔和的节奏淋漓着浑身的柔软,轻快的舞步是刻入肌肉的浅意识举动。
当天的表演获得了满堂彩,下台之後所有同学都冲来抱住我。
「王艺你太强了!」
「还好有你!」
「你的独舞根本是神的境界了吧!」
我也笑着抱着他们,然後目光落在一步步朝我走来的秦暖身上。
他停在五公尺外的距离,然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我,眼神闪烁着光芒。
我溜出人群,笑着看他「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