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我还没有头绪。」
协理边说边搅拌她的咖啡,有意无意看过来。我随意答覆了声只觉得好累,这几日组长扔了许多工作,搞到现在都已经是周日下午了,我才勉强完成工作能休息,就跟协理一起到附近新开的一家咖啡厅吃下午茶。
「你再撑一下。」
「嗯。」
协理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但只能袖手旁观,我虽然难过却可以理解,毕竟这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她也没那闲情逸致可以管底下的人。
公司是团队合作不是独立运行。
协理在公司负责指引方向与联系其它分公司的相关事务,就像在合作建造一座桥,她得指出每座桥该前往的方向,并确保桥与桥之间不会断了联系;而经理就负责拟订构造图,在得到允许後领着底下人开工。
简单来说,协理只负责处理上头直接指派的重大工作,所以基本上底下的纷争都是各公司的经理在管,虽然协理也可以稍微越权一下,但是难保经理不会不爽,上次她能骂到组长是因为那件事情差点震惊到公司上层。
协理突然伸手触摸我的脸颊,眼中夹带着浓重歉意,我知道她想说什麽,只摇头继续恍神,「没事,我想今天应该能睡饱一点了。」
「是吗,那就好。」
她继续喝自己的咖啡,我打从内心佩服协理的体力是如此好。
这几天都是她去买早餐,好让我能多睡一个小时;然後晚餐就看情况了,如果我太累她就会自己去买晚餐回来一起吃,说到这个,周五应该是协理有偷偷做什麽,经理才会难得出现在我们设计部赶人下班,想到周五不是跟一堆白皮共渡我就好开心。
「对了,那个何博伟还有再来烦你?」
协理提到那名字时声音低了不少,我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应该说有出现,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那件事协理知道,因为我有跟她说,「但是我实在不想为了那种事拖延到下班时间,所以请雷哥他们帮忙挡掉。」
「聪明的好孩子。」她拍拍我的头几下,「下次就直接不理他,来我这。」
「可以一起吃饭饭?」
「嗯,不过你要提前说,这样能顺便叫染染帮你准备便当。」协理一脸绝不是在唬烂的样子逗我笑了,「好,那我改天跟你吃饭。」有时候语言好神奇,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又期待它发生。
会这麽说的理由很简单,协理中午很难找到人。
这几天雷哥跟漫漫也帮了不少忙,但是怕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工作进度,我现在那些超额的白皮都是自己处理,果然念头一转将那些白皮当作某种特殊训练……组长发现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气得牙痒痒,心里就一阵爽快。
「姿萦,你真的不打算再拼一些?」
「这样就好,感觉再拼上去……我不行。」
「你行的。」
她这话让我起鸡皮疙瘩,协理认真地看着我、微微蹙起眉头,「这并非出自私心,而是你本身的能力让我刮目相看。我想你们组长就是这样才特别针对你,他感受到你的威胁,想藉由这些小举动将人逼走,以确保在组里的地位。」
「但是我真的对升迁没兴趣。」协理的话让我想到范宗伦,一开始他也说过这种话——是说,我好久没看到他了,连个讯息也没收到,但是那家伙都有来上班吧?
坐在对面的女人叹了气,用种无奈的表情看来,「姿萦,这就跟政治一样。你没兴趣也不参予但仍会影响到自己的权利,如果能力够就尽可能往上爬,除非你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嗯……」她说的不是没道理,但问题是我懒。
懒才是重点。
「你知道我有两位秘书吧?」协理继续主导话题,我愣愣地点头,「一男一女,但我只知道染染……」还是听她喊染染才知道染染,至於全名就不晓得了,协理脸抽了抽,「你们这些家伙就只知道喊对方秘书秘书都把名字忘了。」
「哈哈。」我眼神心虚地往旁一飘,看来她也很习惯自家秘书被忘记名字。
「男的叫张张,他蛮年轻也学得快,我有意调到欧美分公司去当经理。」
「脏脏?」
「张˙张。」协理的发音清楚到像有人弹了耳朵痒痒的,我嗯嗯两声,「好,张张。张张怎麽了?」
怎麽感觉我好像在跟她谈熟人似的。
「就张张调走後我会缺一个人力。」她挑眉同时意味深长一笑,「你过来。」
「嗯?」我正要起身靠过去,协理突然噗哧一笑、摇手表示坐回去,然後那双肩膀再抖个不停,用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看我,「傻瓜,我要你过来不是真的过来,我是要你调过来当我的秘书。」
「咦——」我发出惊恐的呐喊,差点成为咖啡厅里最醒目的存在,「这不行啦!秘书跟我现在做的事毫不相干吧?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帮你,这太冒险了!」
「只要你肯学,就不会。」协理淡然一笑好像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她微微弯身过来、低语,「这能不说出去就别说出去,董事长之前是我老师,你一定没想过一个教书的人能创立出这种大公司对吧?」
「嗯。」我呆了呆,难怪上次老哥白目调查协理的事情,就有说到得意门生这点,协理露出得意一笑、双手怀胸,「一开始董事长让我当他秘书,对从未有过工作经验的我来说那段日子十分艰苦,可是董事长要我慢慢学,我也要求自己在短时间内达标,才慢慢堆砌出现在的自己。」
「哇!」我发自内心感叹,这种被他人信任与不辜负他人期望的光环好刺眼,但是有一点不太明白,「协理,你是跟董事长一起打拼过来的?」
「当然不是。」她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正拿着搅拌咖啡的小木棒切蛋糕,「他是我高三的老师,但是在我大学毕业时才提出邀请,在那之前他已经先替公司打好各种基础,如果硬要说,副董事才是跟他一起打拼上来的。」
「好厉害。」不管是哪方面。
「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来惊讶的。」协理一脸认真看过来,那视线让我不禁打了冷颤、急忙收回自己的不正经,「是,您继续说,我有在专心听。」
她突然看着我安静几秒、叹了口气,「反正也没什麽,只是想告诉你相信自己能,那就一定能。或许在你眼中自己只擅长画画,但是在我眼里你是颗值得等待、花费心思去研磨的钻石。」
「嗯……」我开始陷入沉思,协理说过她是公私分明的人,我也不觉得这种事情能开上玩笑,在心里一一比较了一会,算出来的答案让人沮丧,「对不起协理,我很想帮忙但是做不到。」
「你认为自己哪里不好。」
「应对。」我犹豫了一会,「当秘书跟当小员工完全不同,秘书得跟许多人应对吧?我觉得自己无法跟人流利对谈,甚至可能会害公司被黑也说不定……」
「还没试怎麽知道?而且你是秘书不是协理,契约什麽还是我决定。」
「呀?」
「我第一次帮董事长跟外商协议时不小心出了差错,当时那位外商直接问董事长要不要把换秘书,他觉得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协理僵着脸吐出这句话,一说完就抹脸,像是把刚才的话再吞回肚子里去。
「居然!」我没想过她也有这天,还以为协理先前说的话只是想安慰人。
「所以我才说,最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学,更何况是只有张张出去,如果有什麽不会染染还可以帮忙教。」协理好像非常希望我答应,看她期待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好像说不就准备辜负全天下一样。
「唔嗯……」我陷入苦思了,绝对不是嘴里含着咖啡才苦,而是大脑像过热的电脑一样使人当机,噗姿噗姿的冒出黑烟。
「你先慢慢考虑,这件事不急,张张还有其它东西要学,董事长也还没决定。」她终於把搅拌咖啡的小木棍插到蛋糕上了,然後吃了口蛋糕发现手上的东西不是叉子时愣了愣。
「协、协理。」
「你确定不再多想几天?」协理很冷静的放下小木棍,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
「不,我、我是说会再考虑一下,只是想先问另个问题。」
「说。」
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我很怕这问题说出来会被敲头。
「如果我变成秘书,你会改喊姿姿吗?」
「……」协理突然沉默的看我,难道那句话太奇怪了吗?我紧接着补充,「因为你都叫他们张张或染染,所以我就是姿姿或萦萦呀。」这样说没有错吧!正常人都会想这样问!
「因为一个叫张张山,另个叫陈染染。」
「对不起,我错了。」这瞬间我好想撞墙,原来张张跟染染不是关系熟识才喊的吗?我要不要乾脆把公司的人名全背下来?这样以後就不会搞乌龙了。
「乖。」协理是反正都用错就乾脆错到底了吗?她继续用小木棍吃蛋糕,那姿态优雅地如贵夫人,怎麽有用小木棍吃蛋糕才正确的感觉。
然後我注意到协理的手机一亮,萤幕出现了十分惊恐的画面——
她正含着小木棍悠悠看去,我几乎快放声尖叫、将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传讯息过来的人居然是李明德!那家伙是什麽时候跟她怎麽搭上线的?协理没瞧见我的反应只滑开讯息,看几秒後立刻关上。
「协理,我哥传什麽给你?」看她面无表情也不是好事,协理含着小木棍想了想,将手机解锁後推过来,「你自己看罗,没什麽。」
「谢谢。」我赶紧接过後往上拉到底,很怕老哥又说什麽白目话,结果从头开始看时我差点跌下椅子,那家伙传的第一句是『羡慕吗?如果你肯真心对待我妹,就让你看更多照片!』然後底下是一张我一岁时的照片……
协理回传一个赞的贴图,赞什麽啦!
我将对话越往下滑越哭笑不得,大致上都是我哥传讯息给协理,他就像老头子一样每天念念念然後被协理用一张贴图句点。我翻了大白眼,那家伙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不成?当我滑到一半想关掉时终於看见一个关键词——结婚。
『ㄟ,你是真的想嫁我妹吗?认真?』
哥,你不觉得凭气势来看,是我嫁协理吗?
『我是不会答应的。』
因为是我嫁过去,所以你答不答应其实不太重要。
『除非!』
我看了一下那家伙这句话跟上一句相差了十五分钟,如果在忙就不要传讯息骚扰协理啊!看这笨蛋耍蠢我简直白眼翻到天边去,协理好奇我看到哪就起身望来,我抬头一看愣住立刻移开视线——这角度正巧能欣赏到她的内在美跟那条项链。
「你很在意吗?」她问了这句,乾脆直接把椅子拉过来旁边。
「如果他造成你的困扰绝对要说。」我继续翻下去,「我哥有点神经病,总是突然说东又说西,然後在那边坚持老半天……」我感觉到协理的手慢慢从背後滑过来搂住腰,她在我耳旁轻声一笑,「他只是很担心你而已,想到自己的傻妹妹不是普通傻……」
协理的手不安份地捏了捏、胸部还顺势贴上我的手臂。
「我、我很聪明!」一阵鸡皮疙瘩下来,我夹紧双腿。
「喔?」
她的手滑下腰,改摸上大腿。
「喔喔喔喔——煮菜煮……啥?」我才正想靠老哥传的对话来分神,结果就真的神了,协理注意到我刚才说了什麽也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嗯,所以过阵子我会去找看看哪里能学做菜。」
「对不起……害你这麽累……」我盯着老哥那传来的讯息头冒冷汗。
『如果想跟妹妹结婚一定要学会做菜唷!之前跟婆婆一起准备晚餐时她有说只让妹妹嫁给会做菜的人,所以加油罗!妹妹很喜欢你,期待你哪天能顺利将妹妹娶进门^^』
这一看就知道是大嫂传的。
协理突然紧紧抱住我、非常紧,将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已经是转头就可以亲到嘴的距离,明明只是对上她的眼睛而已,我却有心乱的感觉。
从以前开始就觉得协理的眼睛好不可思议,像是藏了什麽秘密等着人窥视,不需言语只需付出心,这藏着秘密的美人就会吐出真言,回过神时她已经吻上我的唇,这次有浓浓苦味,不知道是巧克力还是咖啡。
「等我。」她吻完又是摸头,我撇撇嘴苦笑一下。
为什麽那句『等我』让人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