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坐在樱对面的木椅,盯着桌面一会儿,才说:「……京都大学。」
井野顿时看樱一眼,见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鸣人拍了拍佐助的肩:「你这家伙又要做独行侠吗?大家都要待在东京,就你一个要去关西,那可是要搭国内飞机或者新干线才能去到的地方啊。你去那里读书,我们几人一年也不知能见面多少次。」
「鸣人,」樱强挤出微笑:「你别说那麽幼稚的话了。佐助也是为了前途着想,京都大学的医学部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好。我们……再也不是孩子了,成为社会人之後,本来就不可以天天见面。就算是我和井野……大概总有一天,也要各散东西,不能够随心所欲地见面。」
鸣人有点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樱的话,「但是,难得你跟佐助都想考医学部,你们的成绩又优秀,为什麽不乾脆考上同一所大学?樱,你想考哪一间?」
「东京大学的医学部吧,」她尴尬地笑了笑,「但是这也是全国的最高学府,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若是没勇气踏出这一步,那你跟春野樱终其一生也只有这种关系。你的角色注定看着她跟其他男人幸福地在一起,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佐助君。
可是,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谁知道。
听到樱说出「各散东西」,井野心里升起一阵惶恐。只要走两条街就能去到樱的家,为她试吃新款甜品,调侃她是个飞机场,这些无聊却珍贵的时光,其实再过几个月就完了。她们会迎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曾经理所当然的、樱身边的位置,有一天再也不属於她山中井野。
在樱说完那番话後,不止井野,大家都有种怅然若失的空虚,好像发着一个很长、曾经很甜美的梦,可是在最後的阶段慢慢苦涩起来,最终还是要迎来痛苦的清醒。
他们一起吃过佐助做的晚饭,两个男生先离开,井野说留下来为樱洗碗,想再待一会儿。不知是否刚讨论过升大学的话题,一种离情依依的感觉在两个女生之间弥漫着。
「井野猪,要吃甜品吗?」
「不了,」还是多休息吧,可是一出口就变了别的话:「你吃药吃到人也迷迷糊糊的,谁知道你会否把盐当成糖,让我吃了难吃到不行的东西。」不是这样的,她想她休息,不过她可是毒舌的井野,要是常常说出温柔的话,感觉就不像自己。
樱倒不在意,小跑进厨房去:「做梳乎里好了。我这几天一直感冒,没做过甜品,不多做一下,感觉会退步。」
井野双手环在胸前,半是担忧地站在厨房门缘,盯着樱的每个动作:预热烤箱、筛面粉、把蛋白打至起泡、加进糖霜、倒进缀着樱花图案的玻璃杯、放进烤箱。不过半小时,就做了两客松软的梳乎里。
「来吧,快点吃!」
「……嗯,好吃。」井野一句话,顿时燃亮樱的脸,那半带病容的俏脸绽出一朵秀丽的笑花:「喜欢就好了。」
「呐,井野,刚才我跟你们聊大学的事聊得兴高采烈的,其实我呢,」樱握着银匙,迟迟未吃放在前面的梳乎里:「有点犹豫,到底自己要不要去考大学。这几个月,我想了又想,要不别考大学了,继承爸妈的店就好了。你也知道,学费不便宜,我这样使用爸妈给我留下的保险金,真的好吗?」
曾经那麽喜欢佐助、喜欢到因他而想学医、喜欢到扮男装、喜欢到没了自己的春野樱,竟然将这一切都放弃了。
「樱,你考虑清楚了吗?」井野放下银匙,握着樱的手,声调提高几分:「你为了考医学部,从初中就一直努力……难道仅仅因为不再喜欢佐助君就放弃吗?你心底里就没有想做医生的理想吗?」
「我当然想!起初虽然真的因为佐助君的缘故而想学医,可是,我也是好好想过才立定志向当医生的!但没办法啊……」樱不止一脸潮红,眼眶也红了:「我没想过爸爸妈妈这麽突然就离开我了。我也过得很辛苦,这些甜品就好像他们的遗物般,假如我不学会全部,好像连爸妈曾经生存过的证据也逐点散失。
「为了保住这些回忆,又要确保成绩追得上医学部的要求,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没办法……我着想很不想用爸妈遗下的保险金。每用一分钱,就让我想到这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可以的话,我宁愿潦倒得睡在街头,都不想要这笔钱。我、我……」她别开眼,稍微控制自己:「我就只想做一个任性的春野樱而已,而我已经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你要独力开甜品店?做甜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现在能掌握的菜谱还只有几道,你真的以为凭着一股傻劲就能做得成功吗?你这样急就章,失败的话,不止会丢你父母的脸,到时候没有大学学历的你若要转职,可困难多了!至於学费的话,不想用保险金,就自己出去打工……」
「我已经没精力了,光是练习做甜品跟读书就很累。若真的考上医学部,课业肯定很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