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鼬忽然带着一身血迹的来到她家门前,求她让他躲一下。她吓得目瞪口呆,想要召救护车,他就当面脱下衣服,露出一板略带苍白的胸膛,说那是别人的血。的而且确,他身上一道伤口也没有,至今也是如此。他不经意说,自己在工作时不会失手受伤,被封为「会走动的兵器」。他洗澡後,泉来不及询问,他就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不由分说地压下来,把她卷入情潮。
再过几次,她就明白:当鼬心情很坏,就爱带她到床上,索求她的安慰。他基本上不是一个粗暴的男人——只除了某几次她惹火了他之外——但很喜欢吻她、喜欢被她拥紧。泉将之理解为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因此,她不试探,不抱怨他的冷淡。他本来就太缺乏感情,不可能再有额外的施予给人。
他只是一个内敛到愿意为心爱之人不断受伤的傻瓜。
一个令她心疼不已,无法憎恨的傻子。
泉知道,要问出鼬这晚心情坏的原因,就只有吃饭这个机会。不然,洗澡过後,可以预见又是一个几乎无眠、令她体力透支的夜晚。那也不坏就是啦。
「呐,刚才被你吃过一点豆腐,再加上这顿饭,还有冰箱里的布丁跟蛋糕,」泉不急着吃饭,只要她放慢速度,鼬也不会吃得急,他舍不得要她囫囵吞枣地吃,「你可以说说你跟佐助君之间发生了什麽事吗?」
「你……怎会知道?」
鼬有时真是个天真的男人。像现在,他是真的感到惊讶,一双黑眼睁得死大,像个少不更事的男孩。而事实上,纵使他眼下有两道蜿蜒至脸颊的纹路、使他看着有几分沧桑疲惫,他只不过廿三岁而已,比她还要小一年。他老是说,她像个先知,他明明什麽都没说过,她就能切中他心中的烦恼。
「因为我是一本会走动的『鼬字典』,凡是有关你的事我都懂喔,害怕吗?」泉嘻笑说:「你的弱点,我全部都知道。」
「反正是你,我……也不会害怕。」
哈哈,他别扭了,害羞地别开脸,耳廓还红了一圈。
「我有跟你说过吗?我希望佐助去学医。」
「嗯,然後?」
「但是,他原来一直不想当医生。昨晚,他说他会依我的期望去考上东大的医学部,但是,毕业後还是要去考警察。」
「警察?」纵使鼬一直没说,泉其实隐约察觉到他跟警局有关。鼬曾经跟自来也、阿斯玛通电话,两人都是他父亲生前的部属。她一直知道,深夜两人缠绵後,他以为她已睡着、就坐在床前抹拭枪枝之类的武器。真要说,鼬近年行踪飘忽,要她配合他不断搬家,这可疑的举动令他看起来像个杀手、黑道,但考虑到他爱好和平的个性,她怎也想像不了他成为一个为非作歹的黑道中人。
综合而言,泉偏向相信鼬跟警局有关连。
不过,她从来不开口问,这纯粹是她的推测。要是她问,鼬一定会感到困扰,这是无法对她说出的秘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无财无势、也不懂自保,他宁愿承受更多风险也要跟她在一起,她还怎可以不信任鼬?
只要鼬留在她身边就够,别的,她不求,也不问。
「我憎恨警察。」他皱眉:「反正,以佐助这种软弱的性格,不可能在那种凶残的世界存活下来。」
「你为什麽断言不可能?」泉双手支着下巴,呶着嘴说:「不是你说的吗?佐助君是个优秀的孩子,也是你引以自豪的弟弟。你最——爱的就是佐助君了,不是吗?」
「我、我什麽时候有说过这种话。没错,佐助确实天份高明,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但是,最、最爱……我从来没这样说过。」
「咦?虽然没这麽说出口,但你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这样啊。佐助君是你最爱的弟弟,」泉每说一次,鼬的脸色就红几分,她觉得好玩,偏要说:「最爱最爱最爱最爱最爱的弟弟……」
「够了,泉。」
好,不玩,再问下去:「那你怎样跟他说?就将你跟佐助君说的话覆述一次给我听吧。」
鼬咽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我最後跟他说,『愚蠢的弟弟,要考警察就先打倒我吧。你连我也打不过,只是一个不断逃避、可怜的弱者。你目前所能做到的,就是任性地憎恨我、厌恶我。既然没有实力,就好好听我的话,去当医生。』大概……就是这样。他很生气。」
「你、鼬……」
他以为泉要一巴掌煽到他脸上,闭上眼承受,却感到脸颊被她的小手奋力一扯,拉成滑稽的样子,泉边拽边教训道:「你是正宗的笨蛋吧?我都要在你脸上用麦克笔大大的写上『バカ』两个字了!笨蛋笨蛋笨蛋,你就是一个死傲娇大笨蛋,明明最担心弟弟、一天到晚想起佐助君的事就牵挂不已,居然用上最粗暴的方式跟他说话?那个佐助君也是个笨蛋啊,怎会看不出你是担心他才说这种话?你该不会说佐助君听了之後就生气得跑出去、离家出走什麽的,所以你才会这麽早来我家?」
「嗯,而且,我为了让他感受那个世界有多严苛,我重重地打了他一顿,不过当然没伤到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