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半个多月前的一晚，在家中复习的佐井忽然接到山中井野的电话。其实也不应用上「忽然」这个词，因为她在他面前向来任性，高兴打电话给他就要打，不会管时间跟场合。
「……今晚可以去你家吗?」
怎麽了?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好吧。
谁叫她总是这麽任性呢。
哥哥前年升上大学後就住宿，只有长假期才回家。父母从商，母亲就是父亲的秘书，他们夫妻感情甚笃，就是忙於工作，一年里会留在家的日子，也就只有大时大节或家人的生日。今日，如常的，由佐井独自守在这个不成样子的家。别误会，他没有觉得孤独或者怎样，独处的时间反而能让他思考更多。他享受一个人画画，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想着某个女人。
他接到井野的电话，也没换下家居服，多披上一件深灰色的长袖毛衣外套，就站在家门前等她。不过廿分钟，井野披着一头乱发出现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泪痕，走路的姿势像个梦游的人，表情则像个与父母失散的孩子。
不需要言语，井野一见了他的脸，先是脚步一顿，再疾跑起来，直扑入他怀里。佐井听到一阵呜咽，肩窝附近的衣料一片湿热，乍暖还寒的春风一吹，他感到一块冰冷黏着他的皮肤，可是出奇地不会觉得恶心。
「跟春野樱发生什麽事吗?」
「为什麽……会知道?」
「因为只有跟她有关的事，才能令你激动。」
井野一双泪眼俏生生的对上佐井无波的黑眸，他笑了笑:「总之，先进去我家，外面太冷了。」
他脱下毛衣外套，包裹着井野的身子，牵着她的手，让她先坐在沙发。
「刚才，我跟樱……」
「先等一下。」
佐井往厨房泡了一杯热可可，煮热牛奶，打成奶泡，倾倒在可可上，末了撒上一把彩色的棉花糖粒。
「先喝些热东西暖一暖身，你的手跟脸都是冰冷的，是从小樱那里直接跑过来的吗?」
「……为什麽又会知道?而且，我从来没说过喜欢在热可可上面撒上棉花糖。」井野呶着嘴，脸却红起来，不知是因为屡屡被佐井猜中心意，或是身子慢慢温热起来。
因为你这个人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湖水似的蓝绿，清澈空灵，只要一看她的脸、眼睛、表情，他就能大概猜出她的心事。不知是因为他长於绘画、习惯观察，还是因为井野特别笨拙。可是，与小樱、雏田等班上的女生相比，井野已经比她们更会藏心事。
「言归正传，你跟小樱发生了什麽事?」
「我……」井野垂着臻首，一双慌乱的美眸就是不敢看向他，就是那种女人陷入恋情的蠢样子:「我一时冲动，跟樱那家伙表白，然後……她很惊讶，然後我看她的脸很可爱、太可爱了，一时忍不着就……」
「难道，你吻了她吗?」
果然。一听到「Kiss」这个字，她的脸就像通了电的灯泡，刷的一下红透了。那麽美艳的丽容，顶着那麽青涩的表情，真是相当狡猾。她的这个表情，不属於他——即使他在某种意义上，是跟她关系最亲密的男人。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会私下讨论女生，每当提到班花，总是井野、雏田、小樱之争。不过，雏田太害羞，而且名花有主，小樱则一心单恋佐助、身材是三人中最差的，加上最近受了刺激、形转大变，倒是添上许多女粉丝。说来说去，最让男生想入非非的，就是山中井野。
身材出众、姿容艳美、性情有点顽皮，又不自觉流露着淡然而不低俗的狐媚。几乎没人清楚她的感情状况，只知道她不滥交，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过男友。这群男生之中，唯一知道井野跟他的事的人，大概只有奈良鹿丸吧。
其实佐井从来没想刻意瞒着众人，只是井野对此很忌讳，她终日畏怯躲避的样子也很有趣，佐井就顺着她的心意，玩一场游戏。
地下情?床伴?不尽然，充其量就是会上床的朋友。
「然後呢?小樱的反应如何?」
「我不知道，因为、因为……我吻过之後，就没看她的脸，抓起包包就跑掉，然後打电话给你、跑来找你。」井野握着佐井的手，不安地皱眉:「呐，怎麽办?我该怎样做?我不应该吻她吧?」
是。你不应该这样做的，因为春野樱根本不爱你，她对你没有好像她对宇智波佐助所抱持的感情。你这样做是不智的，只会令彼此不知怎样面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万一处理不好，就连朋友也做不成。
「不，你这样做也不完全是错的。一直单方面爱着她，你很痛苦吧?」佐井以拇指抚着井野艳润的下唇:「这麽漂亮的表情，只要小樱的事盘据於你脑海，你的表情就变得很梦幻、很迷人。很鲜、很美的红晕，是一种连我也调不出来的颜色。你深深藏着这种感情、这种美丽的表情，而从来不让小樱看一眼，不是很可惜吗?」
井野呆呆地盯着他，听他说:「爱上一个人，就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让对方看。但是，你最美的表情，却总是只有我看见，不是太不公平吗?」
「所以说……你觉得我向樱表白……是应该这样做?」她乱了。
佐井笑眯着眼:「我不是一直鼓励你这样做的吗?还是说，即使我倾听过你这麽多心事，你其实依然不信任我?」
「不是，但是，你为什麽一直要这样帮助我?听我说关於樱的事，这些事明明跟你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