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女子的视线很快与沈梦谕交会,两人在看见彼此时俱是沉默,却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好一会,女子一开始抿去的笑才重新浮现,声音仍是她听惯的活泼:「原来梦谕也在。真的好久不见了呢!」
沈梦谕放下茶杯,浅浅勾起嘴角,「嗯。好久不见,子乐。」
悬在唇边的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自然,可她仍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不愿卸去这层伪装;在她们两人之间有种无言的默契,总是避免和彼此一同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可这维持了许久的惯例就在今天被打破了,如同一颗石子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溅起细碎水花,留下圈圈涟漪。
正如她们回不去的友情。
起初没说话的张苡华终於开口,面上却淡淡的:「从法国回来了?那里如何?」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麽问,白子乐一愣,随後笑生两靥:「很多地方都蛮有特色的,不管是乡村田园还是城市街道,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巴黎。对了,回来前几天我去了罗浮宫的展览,那里啊──」
「既然回来了,也该多用点心思在乐团上了。」没等白子乐说完,张苡华迳自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又冷淡几分,「再没几个月就是公演了吧?虽然不比之前的巡回演出需要花那麽长时间准备,但也不能太放松,原本怎麽练习的,就照那样去准备。」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空间,白子乐原先欢喜的神情在脸上凝固,但张苡华却恍若未觉,只是在讲完後喝了口茶润喉,如同方才一样静静坐着,彷佛并不在乎她的回应与否。尴尬的气氛让沈梦谕下意识移开目光,刚想着要先说些什麽离开此处,却听见白子乐轻松的话语声再度传来:「嗯,这不是当然的吗?妈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该怎麽做的。」
她的语气如此自然,仅一瞬便让沈梦谕惊觉,那并非是完全不在意Christine所说之话的语调,而是早就习以为常。张苡华面无表情地「嗯」了声,算是听见,而沈梦谕意识到这正是她该离开的时机,於是拎起包包,对她露出了礼貌而拘谨的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离开了。过阵子再来拜访Christine。」
张苡华面色稍霁,点了点头,「去吧。」
白子乐看了两人一眼,浑然不觉指甲已深深嵌入手心,在沈梦谕与自己擦身而过时跟着走出饭厅,笑着道:「我去送梦谕。」
听见这话,沈梦谕原想回一句「不用了」,但在看见白子乐的笑容後,硬是把这话吞了回去,快步往雕花大门处走去。帮佣替她开了门,但白子乐却没有和她道别,而是尾随她出了华丽屋宅;沈梦谕不自在地将黑色小包重新背好,在身後大门关上後才回过头去,故作镇定道:「有什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