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在公司看过我吃胃药吧，所以我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是毕姊他们的同学，是我高中的学长。」
孙杨一愣，视线定在滚沸的汤锅里，拿着汤匙的手停在空中。
「孙杨？」
「喔，你是说，是你的学长？你认得对方吗？」孙杨看向我，扯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不认识，高中似乎和他不熟。」我耸耸肩，喝了口热汤。
「他……叫什麽名字？」孙杨的提问让我愣了下。
「干麽？你也是绿茵毕业的？」我打趣地说，没有正面回答，我似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念过绿茵。
「不，怎麽可能，绿茵那种贵族学校，我这种普通人是进不去的。」他的想法并不特别，一般大多数人都是这麽想的，然而他的语调却不带酸味，反而隐含一丝悲伤。
我并不想过问，问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对我都不是好事。
「他叫纪卫青。」
「纪卫青？就是那个黑帮家族的少主，不愿继承家业反而去开餐厅的那个？」我没料到孙杨竟不假思索便说出这些我完全不知情的秘辛。
「你怎麽会知道？」我好奇问道。
「黑清帮很有名啊！」孙杨用手机搜寻，出现了一大堆新闻，「虽说这几年他们强调自己已经洗白了，但谁知道是不是只是表面上如此呢？」
「他看不出来是黑道出身。」
「纪卫青还有一个哥哥，在当老师，就在你……就在绿茵任职。」孙杨说话顿了下。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只淡淡一笑，「喔，我没注意。」
「真是到处都能碰上绿茵的毕业生。」孙杨帮我夹了一块涮好的肉片，「要是有什麽绿茵校友会之类的，场面肯定很浩大，出席的十之八九都会是高官与企业名流啊！」
「有喔。」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绿茵今年要办校友会。」
孙杨迟迟没有反应，我忍不住停下筷子，从碗里抬起头看他，他宛如目睹什麽令人惊恐的东西般瞪圆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呐呐地问：「你……会去吗？」
我摇头，「没什麽好去的。」
几乎可以预见他会说些什麽，例如应该要去啊，这是拓展人脉的大好机会，并且可以藉此多卖些保单，或者是带他一起出席，让他开发新客户。
但孙杨的反应却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竟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是啊，没什麽好去的。」
「你怪怪的。」我狐疑地说。
「哪有什麽怪怪的，快点吃吧。」他嘴角勾起。
「你也不会参加高中同学会吗？」
「嗯，从来没参加过，我和以前的朋友都没有联络。」
我挑眉，「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和朋友断了联络的人。」
孙杨苦笑一下，「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啊，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我凝视着面前那锅已经变得混浊的汤底，完全无法倒映出我的脸。
褚心岑，你是谁？
我又是谁？
二十岁那一年，褚心岑死了，自杀而死。
当褚心岑再次张开眼睛，她已经不在了，由我取而代之。
我拥有褚心岑的脸庞、名字与身体，但我并不是褚心岑。
那麽我又是谁？
你是她的第二人格，她的主人格已经完全消失。
这不是失忆或是其他原因，而是主人格为了自我保护，而幻化了另一个人出来。
也许有一天，主人格会出现，但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褚心岑，我恨你。
我用你的名字、你的身体活着，但我不是你。
可是，我也不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