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歉啊，是我同学乱起哄。」才想他怎麽把这事情看的那麽重时，他抬起头，对我摇了摇头。霎时，不好的预感涌上，我还来不及深入想下，他就开口了。
「我不是说那个。」他顿了下，咽了下口水，「早上你打来的时候，我才刚从你家离开，我在门口碰见了陈叔，他……他跟我说乔宸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心头一震，下意识将身体贴上身後的墙壁，藉此支撑自己。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刚刚才会这麽奇怪……。
我没料到会在这麽突然的情况下摊牌。有些无措、更来不及反应。
即使对象是熟识的晖毓，我还是没有心理准备坦承。想说什麽、却又什麽也说不出来。
吞咽了几次口水，喉咙反而变得更加乾涩。我别过头，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不用道歉啊，是我没有告诉你。」苦涩的勾起唇，「哥没事的。」
究竟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其实我也不懂了。
他没再应声，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朝我走近，握住了我的手，「如果难过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忍着。」
对於他的话，我感到安慰，心里却也感到苦涩。
「谢谢。」我对他笑了笑，「现在的你变得很可靠。」
我没有正面的回覆他，只因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真正做到。
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就像我最初就选择不说一样。
回教室的路上，我脑子里都是刚刚的事。
在邻近门口的那一刻，一道猛烈的撞击力道袭来，我跌坐在地上，浓烈的泡菜香传进鼻腔内，伴随一道男生的低骂声。
我皱了皱眉，谁撞到人怎麽这麽没礼貌？
抬起头想看始作俑者是谁时，却恰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你有怎样吗？」他一手捧着泡面的碗，胸前的衬衫被汤汁撒到，染上了一抹褐色污迹。
看到他衣服上的污迹，我连忙低下头确认，果然看见接近胸口的位置也被泼到汤汁。
「算、有吧？」我指了指痕迹的位置。
他皱起眉头，转过身。他一转身我才看见他身後站着两个人，两人脸上有震惊、模样忐忑。
「不用道歉？」
那俩人回过神，先是和他道歉，又急着看向我，「包租婆你没事吧？」
後方传来徐葶和穆岚的惊呼声，「乔颖，我们只不过出去一下你怎麽……？」
穆岚和徐葶一人扶住我一只手，在她们的协助下我站起身，顺势拍了拍屁股。
「你衣服沾到了耶，怎麽办？」穆岚一脸苦恼的指了指我的制服。
徐葶接口，「我朋友热舞社的，都会带替换衣服，我去帮你问问看。」
我还反应不过来，只顾着点头，「好，谢谢。」
「我跟你去。」穆岚离开前不忘叮咛，「乔颖你赶快去洗一下，不然晚了洗不掉。」
在俩人转身後，我拉了拉制服，苦恼的看着上头的污迹。
倒也不是特别在意这块污迹，只是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能闻到泡面味道。而且如果我没看错，好像还是泡菜臭臭锅口味的……思及此，我余光偷瞄肇事者一眼，却恰好看见他离开的背影。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公然肇事逃逸的凶手。就这样走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顿时一股闷气窜起，也太没礼貌了……。
刚刚那两个人也怔愣地站在原处，目光随着他身影移动，似乎也不敢相信他就这麽走了。
但没一会，他又走回来。手上已经没有泡面的碗了，但一只手像是握着什麽似的。他走近我，朝我摊开手，我才看见他掌心放着一团白色物体。
是沾了水的卫生纸。
「擦一下。」
他刚刚是要弄这给我？
诧异之余，我正想接过的时，发现俩人有点距离，正想迈前一步，就在那一瞬间，脚底一滑，我下意识地想伸出手，新同学却先我一步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低头看了下地面，发现自己踩到洒到地面的汤汁。
这皮鞋一点都不止滑……。
「痛。」他皱着眉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太紧，连忙松开手。
等等，我为什麽要这麽战战兢兢？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啊！
「包租婆，你这什麽姿势啊？」教室後方的同学忽然喊出口，伴随着明显的笑意，他话一出口，几个人也开始摀嘴窃笑。
我狐疑地低下头，这才发现此刻自己呈现了一个诡异的姿势，脚张很开不说，还弓箭步。
注意到这丑态，我连忙收起双脚正站。
方才撞到新同学的两个人看起来也维持着想笑又不敢笑的状态。
「想笑就笑啊。」我鄙视的看了俩人一眼，哼了一口气。
「我说你，」新同学忽然出声，我望向他，他吐了一口气，问：「除了制服，我有撒到你身上吗？」
「没有啊。」
「抱歉。」
听到他的道歉，我不禁愣住，他接着说：「你还是去厕所稍微洗一下好了。」
「你也是吧。」我指着他胸前，想起刚好像瞥见他手上有撒到汤汁，我不确定的问：「你的手是不是有被洒到？」
「一点点。」
「那你还站在这干麽？」我蹙起眉头。
就算没有怎样，还是应该冲一下冷水吧？这人还这麽蘑蘑菇菇的。
他轻吐了一口气，回头看了那俩人，「地板麻烦你们清一下。」
俩人怔怔的点头，连忙应诺。
他看向我，瘪了瘪嘴，「走吧。」
我怔了下，对於他自然脱口而出的话感到诧异，但想想这好像也没什麽，随即迈开脚步。
他走在我身後，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遵循着平常的步伐，但想想一前一後的走着还是有点奇怪，便稍微放慢脚步。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我身旁，但我们仍保持着一段距离。
抵达走到末端时，我恰好靠近左边的男厕，而他靠近右边的女厕。我转过身走向女厕的位置，进去前，我停下脚步，礼貌性的和他说：「我先进去了。」
正当我前脚才刚踏进的时候，他却突然唤道，「开心果。」
我循着他的声音回过头，再次对上了他的眼，「抱歉。」语落，他转过身，走向男厕，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
突然觉得新同学好像比我想像的还要有礼貌。
刚想到这，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厕所门口，没再往前一步。我看着他转过身，心里疑惑着。
他微微皱起了眉，神情染上了一丝不解，「但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什麽？」
「刚刚他们笑你，我觉得你的反应很奇怪。」他顿了一下，「你不觉得自己很像被当笑话看吗？」
我怔愣的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表情不带嘲讽，只有显而易见的疑惑。
见我迟迟未开口，他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呆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话语仍然在我耳边徘徊不去。
此刻我才认真思考起他的话。
一直以来我总是习惯扮丑、甚至是习惯出丑。
因为这样娱乐到他人，似乎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只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