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Ghost,twistedandpark》
有句话是怎麽说的？
当你所想的事情与实际发生的一切相互违背，计画成了泡影、美梦化为碎片──那句话是怎麽说的来着。
──对了，叫事与愿违。
「──卫禹、快把头低下！」褚冥漾只来得及吼出这句，全然不顾迎面而来的友人那张满是惊讶的面容，从口袋中拿出了爆符所化出的掌心雷，便直接往友人的方向开了一枪。
灰白的身影瞬间化成了灰烬，褚冥漾却没有放松，几个箭步冲了上前，一把扣起友人的手腕，直接就将人拖到了路旁。
『忘却、静止，守护。』他按着友人的肩膀，直接使用了言灵『──然後沉睡。』
这不对。看着跌坐在路边、已经陷入沉睡的幸运同学，褚冥漾皱起了眉──他应该已经将那个鬼族消灭了，卫禹本不该陷入危机状况之中，然而再度出现的低阶鬼族成为了现实，而且绝不是错觉──四周多出了许多恶意的气息，让他完全无法放松。
『──啊、副作用出现了呢。』脑内突然出现了声音，寄居於黑影之中的影子开了口『我也真是的，居然忘记把这事情告诉你了。』
「……甚麽事情？」褚冥漾直觉地感到不妙，但此刻他也无暇多想，灰白色的鬼族再度出现，而且数量还不少，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也没什麽啦，只是一点点副作用，你扛得住的。』影子说道，语气竟有些幸灾乐祸『因为扭转时间的关系，所以你现在的衰运会比原来的「现在的你」再强上一倍不止啦，放心你可以搞定的！』
「──这种事你难道不会早点说吗？！」一枪爆了扑过来的鬼族，褚冥漾崩溃地大喊出声「衰运变成双倍你是想让我死得多难看啦！」
『都说了你不会嘛，而且你也不是原本的你啊。』影子凉凉的说道，褚冥漾发誓、如果影子有脸的话，那个表情绝对、会和某个无事不搞的学校董事有的拚！『还有，在你背後的那个扑上来了哦？』
褚冥漾下意识地回头开了一枪，鬼族尖叫着化做了灰烬；然而鬼族的数量并未因此削减多少，加上不断的枪击声，已经开始引来普通人的关注……可恶、欺负我没空设结界吗？
──正当褚冥漾有些感到焦头烂额时，那道熟悉的影子从他的手机里窜了出来。
「吾家下了结界，请放心、不会再影响他人。」奶声奶气的嗓音，说出的却是老气横秋的话语，长长的水袖飘荡着，而那双紫金色的眼睛望着他「请准备迎敌。」
「……帮我把盐拿好，谢谢。」来不及多做思考，褚冥漾一把将还挂在左手上的塑胶袋塞进了凭空出现的小孩怀里，随即握紧了掌心雷「那个很重要，我不想回家被我妈扒皮，拜托了。」
然後他蹲了下来，左手按上了地面。
『──言之声、语之叶，成型。』不可视之的狂风刮了起来，褚冥漾没有抬头，甚至连丝毫抵抗的动作都没有，任凭无数鬼族朝着自己冲过来『以言为刃、语为刀，却尽面前敌人──』
『尽除！』简短的两个音节落下，狂风化作了透明的刀刃，以褚冥漾为中心四散而去；眨眼之间、无数的鬼族被斩下了头颅，成为了纷飞的灰烬，最终落地。
……还好、这个攻击言灵还能用。褚冥漾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昨手掌心里的符纹逐渐消失──原本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初阶攻击言灵，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也算是未雨绸缪大成功？
炸公园很贵，他才不想再次见到夏卡斯就得被扣钱。褚冥漾认真的想。
＊
「──御敌结束，准备撤除结界。」
小孩的声音再度响起，褚冥漾这才後知後觉的回过头去，只见一袭古装的小孩飘在半空中，朝他鞠了个躬。
「谢谢。」褚冥漾自然不会忘记回礼，先不提对方的身分，光是替手忙脚乱的自己设下结界，他就该好好回礼──更何况、小孩的实际身分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吾家名为瞳狼。」小孩开口，说出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可下一秒他所说出了话却彻底让褚冥漾冷汗直冒「跨越生死之人，汝为何於此？」
「……我不懂您在说甚麽。」他几乎是立刻低下了头，不管怎麽样都得否认……即便知道是徒劳无功「我只是刚报到的新生，您应该知道。」
「汝之外表自然无误。」瞳狼并没有反驳他的谎言，就连丝毫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太多「汝之灵魂却非如此……吾家想知道的是，汝为何於此。」
「──跨越生死、横渡时间──妖师、汝的执念为何？又为何而来？」
紫金色的双眸看着他，那是极度熟悉的威压，是居於焰之谷的狼神才会拥有的眼神。
可褚冥漾却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狼神，他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开口。
「我也想知道我为何而来，但既然来了、就要尽力阻止那些悲痛。」
「人类很贪婪，妖师亦然。」褚冥漾说道，语气坚定「我想要守护重要的人事物、想要回避即将到来的一切错误、想要让所有人都可以自在微笑，无忧无虑──更想要他能继续站在我的身前，让我能再度有机会追逐他的身影。」
「──直到我们能够并肩同行的那日到来。」
「汝又为何认定，能够避开一切错误？」狼神的语气很平淡，说出的话却如千斤之重「光提今日之事，显然是不在汝的预料范围之内。」
「或许我没办法完全回避，但我仍然会尽我的全力改变一切。」他垂下双眼，却握紧了双拳──他当然想过自己无法完全回避那些悲痛，但他绝不会犹豫「可以避免，那很好；不能避免，那也罢──我只愿自己拥有能够直面一切的勇气，然後、成为守护所有之人。」
「……身有漆黑之羽的妖师，汝身上带着吾母气息。」瞳狼看了他片刻，终於垂下了眼眸「若是如吾家所想，吾母与汝达成了交易。」
「哈？」画风转得太快，褚冥漾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饱含疑问的音节脱口而出「抱歉、这个我真的不懂……」
「无妨，汝不知也为自然。」长长的水袖飘荡，瞳狼止住了他的话语，继续说道「千万年之罪，偿还之时终将到来……愚蠢的孩儿犯下的过错，无人可逃。」
「汝应是不愿被察觉、汝横越死亡一事。」瞳狼背过身去，不再看向他「吾家可谓汝保密，相对的、此为交易。」
「……不会又是要我去擦您的骸骨吧？」褚冥漾看着小孩的背影，终於忍不住开口「这次可以用水符擦吗？」
「看来汝已有经验？」瞳狼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後又回过了头「甚好，既有经验，准汝此请求──另、已联络黑袍，1分钟後即将抵达此地。」
……为甚麽你们都喜欢把重要的事情放到最後讲啦！
＊
瞳狼宛如气泡的消失在褚冥漾眼前，消失前还记得将那一塑胶袋的盐交到怀里──灰白的画面变成了晴空白云，脚下的地面不再是乾燥炎热的柏油路，而是柔软的的草地──褚冥漾知道这里是河川上游的堤防，他来过几次、然而让令他印象最深的却是过去与瞳狼初见那次……
『小朋友，你学长到了噢。』
沉寂在黑影之内的影子突然开口，惊得褚冥漾一个抬头，便直接对上了那双赤色的眼眸，身体下意识就往後面倒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不清。
「──好玩吗？」而害他摔倒的罪魁祸首显然没有任何歉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俯视着他「爆符用得不错，你问你同学了？」
「学长你突然吓人才是最不好玩的。」褚冥漾揉了揉撞到的後脑勺，幸好是在草地上，不然他肯定会摔到连脑浆都迸出来「我打电话问过千冬岁了，他教我的。」
其实就算不用打电话问千冬岁，他也知道该怎麽使用……毕竟自家学长实在很热爱爆符。褚冥漾大逆不道的想。
「那你又是怎麽办到的？」冰炎伸手把人拎了起来，语气有些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回事「让你国中同学睡着、甚至还完美消除了记忆──那咒文难不成也是你同学教的？」
「……那是我拜托瞳狼做的。」早知道冰炎肯定不会那麽简单放过他，褚冥漾吞了吞口水，这才壮着胆子开口「那时候──是瞳狼帮我的，他从我的手机里冒了出来。」
「这麽说来，你倒是挺讨狼神喜欢。」知道眼前的学弟肯定在说谎，然而以褚冥漾刚刚的反应，冰炎决定不继续追问，再说、真要逼问的话，他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他乖乖说真话「走了，我附近有个任务。」
「有任务为甚麽要我去？」肯定、绝对又是那个该死的任务！为甚麽命运之神就想要他去炸公园啦！「我是出来帮我妈买盐的……」
「因为你太弱，多多见习才是成长的好方法。」冰炎冷笑出声，并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直接开口「你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拖着你去。」
……把人权还给我、你这个红眼杀人兔！
──下一秒，褚冥漾便被冰炎揍了个眼冒金星。
褚冥漾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公园，顿时感觉人生好累、不想爱了。
虽然现在他可以笃定自己不会再变出一颗爆符炸弹出来，但以影子不久前的说法来看，就算他不会变出炸弹，加倍的衰运怎麽想都会让炸公园的等级昇华上去，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把自己也炸上天……褚冥漾越想越悲观，越来越想逃，可拖着他来的可是火星人之王，他要是能逃的掉，黑色仙人掌就会剪掉头发并且戒掉偷人器官的坏习惯、五色鸡都能从台客不良少年变成少女漫画男主角了……
「──你一脸要死不活的干甚麽。」冰炎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边，将冰凉的铁铝罐贴到了他的脸上「拿去，喝了看看能不能活过来。」
「……如果学长能放我回家，我肯定会生龙活虎的跳给你看。」褚冥漾扁了扁嘴，接过了冰炎手上的气泡饮料罐「我很衰的，至少这点学长你得相信。」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冰炎迳自打开了手里的饮料罐说道，眼神直盯着公园里的某个点「出生就脐带绕颈差点死掉、从小到大进医院的次数比上学的次数还多──你觉得学校会不事先调查你们这些新生吗？」
「但、那又怎样？」他看向有些呆愣的褚冥漾，开口「还是你觉得，我一个黑袍搞不定你的衰运？」
「怎麽可能！」褚冥漾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回答，别开玩笑了、就算是经历了那麽多时光的自己，至今也仍然相信着──相信着眼前的人啊！「学长你怎麽可能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哼。」不知为何，冰炎并不少听见这种话语，可从少年的嘴里说出来，却意外地让他心情愉快许多「那就少废话，乖乖见习吧、学弟。」
空气突然沉闷下来，原先还徐徐吹着的风已经静止，恶臭的气息涌了上来。
「拿好你的爆符。」冰炎一把将人推到了身後，命令式的语句传了出来「来了！」
──灰白色的无数鬼影再次出现於褚冥漾的眼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