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应着那门铃声，凝薇迟疑，她一度犹豫要不要拿起对讲机，只因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真的能面对任何人。
但或许来人也发现了她的迟疑，於是她的手机正巧在这时响起。
凝薇瞥了眼萤幕，来电的人让她愣了下，她滑开手机，接了起来。「嫂嫂…？」
「凝薇，帮我开门吧，我在你家楼下，你不开楼下大楼门、警卫可是不会放我进去的，太不通情理了这人。」凝薇听见她说。
来人是凝薇的嫂嫂李曜晴。凝薇一开门，几分钟後，便见着李曜晴拎着一装着红茶拿铁和烤三明治的塑胶袋出现在她家门口。
「嫂嫂，你怎麽来了…」凝薇强作镇定的说着，但她脸上的泪痕和不自在没有逃过李曜晴的眼睛。
李曜晴见状，她一进门，蹙着眉的她便抢着抽起面纸替凝薇擦乾眼泪。「跟嫂嫂说，谁惹你哭了？是不是沐翊海那混帐又丢了什麽烂摊子给你？你告诉嫂嫂，我肯定强逼着他把身边的美女助理都换成男的。」
见李曜晴气势正强，凝薇虚弱的笑了笑，心里的酸涩因李曜晴的气势而少了些。
李曜晴见状，她挑眉，逗弄着凝薇。「会笑了？」
就着沙发坐下的她，忙着从塑胶袋里取出红茶拿铁和烤三明治。「我就说我幽默，是你哥不懂得欣赏我，他就喜欢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那跟应声虫有什麽不一样？真瞎了眼啊这人，生活活得如此没趣味。」
接下李曜晴递给她的红茶拿铁，凝薇叹息。「嫂嫂，抱歉，你这次离开，我这次一直没有跟你连络。」
「不用跟我道歉，你不连络我，是怕影响我的决定对吧？」拍了拍凝薇的手背，李曜晴揭开了红茶拿铁的杯盖。「凝薇，这个家里上上下下谁真的关心我，你嫂嫂我很清楚，你不需要跟我联络，我也知道你是出自於好意。」
「所以你跟哥…」凝薇迟疑，她不确定现在适不适合问李曜晴这问题。
这问题果然惹得李曜晴面露无奈。「我跟他阿？当朋友是可以，谈感情他真的没心，都闹到了这田地，我看我就算非法订购一个心塞进他胸口都没有用。」
说到此处，本喝着红茶拿铁的李曜晴耸了耸肩，彷佛已看淡一切，她叹息。「我跟他都不是自由的人，被上一辈那些家族啊、商业联姻、金钱跟慾望的鬼玩意们绑缚了人生，说起来我爱上了你哥搞不好是我的幸运，至少我是因为爱他才接受这一切，不过你哥就不是了，他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呢。」
听着李曜晴说，从她和沐翊海的关系彷佛可以看到未来的自己，凝薇一时无语。
她想起了她跟简佑均，想起那晚简佑均多麽渴求她的身体，她其实明白，简佑均渴求的并不只是如此，他渴求的，是她对他的全心全意…
其实那晚的事情，多少让凝薇了解，简佑均对她的尊重与包容，或许还是有他的极限…
她不怪简佑均，因为那样的简佑均是正常的，是她对他太无情，是她再再的伤了他的痴心守候，是她对不起他。
看着李曜晴，凝薇迟疑，心里除了瑀芊容不下任何一人的她，真的该拖着无辜的简佑均伴她一生？
瑀芊呢？瑀芊又该怎麽办？她要怎麽做才能不伤害她…
见凝薇沉思，李曜晴放下了红茶拿铁。「凝薇，我跟沐翊海走到今天，其实我们两个都认了，就算当朋友也好、室友也罢，我们连孩子都生了，只要那小鬼活着的一天，我们这一生是不可能割舍彼此活下去的。」她轻握住凝薇的手，眼里满是关爱之意。「所以你放心，虽然以後他有小三我还是会离家出走、大声抗议，但我也不可能真的不要他的。」
说到此际，李曜晴挺直身、露出笑容，她美丽的双眼里蕴藏着看尽一切的坚强。「我跟你哥间都是老梗了，一点创意也没有，不提了。你呢？你的感情呢？你跟那个女孩子怎麽样？」
听见她问，终於想通李曜晴来的目的，凝薇哑然。「昨天旗舰店开幕的事情，哥都告诉你了…？」
见凝薇倏地有些慌乱，李曜晴轻笑。「你哥不爱我，但他能够讨论事情的对象除了你以外也只有我而已，你想想看，你的事情他不跟我说、那要跟谁说？」
「嫂嫂…」感受到李曜晴的关心，凝薇抿紧了唇。
「凝薇，虽然我的身分说这件事情似乎有点可笑，不过我不在乎。你知道我有多爱沐翊海，就是因为这样，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跟他走上同样的路，你知道的，看他这麽痛苦我有多麽舍不得…」
想起什麽似的，李曜晴虚弱一笑。「不说这个了，凝薇，我来这里就是担心你，因为不用你哥这个睁眼瞎告诉我，我也看得出来你不爱简佑均。」
「…所以，你跟嫂嫂说，你真的爱那个女孩子吗？」李曜晴问着，她刚毅的话语在这问题里柔软了下来。
凝薇迟疑，她猜得出李曜晴希望她怎麽做，那麽，她说出口便要下足了决心，可是她又真的能…
「不用急着回答我，我讨厌被逼着回答的答案，就像你哥每次被逼急塞给我的那些垃圾承诺一样，一点真心也没有。」李曜晴将凝薇面前的三明治拿了过来，她仔细替凝薇拆开包装。「我来其实是要告诉你，只要你真的爱她，如果你是怕你爸的压力，不用担心，我和你哥会不计一切挺你到底。」
「可是我不希望她为了我要承受这些…」凝薇叹息，面对李曜晴和沐翊海的支持，她终究承认了这件事。
将拆开包装的三明治递到凝薇手里，见凝薇如此，李曜晴轻轻的笑了。「我不这麽想，在我看来，为自己的爱情勇敢一次不是自私，而是成全。」
她坚毅美丽的双眼里难得的显露一丝忧伤。「…你这麽做，是成全了你自己、也成全了你身边爱你的人，让他们日後不用在你的伪装和谎言里头活下去…凝薇，你知道吗？」李曜晴柔声对凝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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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要找沐总经理对吗？她还在休息，你要不要晚一点再打过来？』
『你是谁？为什麽她的电话会在你那里？』
『我？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沐总经理的下属，我叫单瑀芊，昨天她喝多了，所以我负责送她回来…』
『喔…原来是你，我听过你。抱歉，我因为担心她所以一晚没睡，刚刚口气不是很好…我是她男朋友简佑均，只是因为担心她才打来的，她还在睡的话，没关系，我晚点再跟她连络就好，辛苦你了，谢谢你照顾她。』
今早跟简佑均的对话彷佛还在耳际，不知道因这对话而失神的走过了多少街口，瑀芊的脑海仍旧一片空白。
──她是不是自作主张的打乱了凝薇的生活？
瑀芊想起凝薇昨晚吻她前跟她说的话。
『…以前的我深爱着你、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她知道那时凝薇不忍对她继续说下去，但她猜想，凝薇後头想说的，该是她现在已经不爱她了、或者不那麽爱她了对吗？
所以，凝薇为什麽吻她？是因为对她的心疼、还是不忍？
瑀芊摇了摇头，不愿让自己在细想下去。只因不论那个吻是出於同情或是过往残留的爱情，凝薇的身边，都已经有了一个会因为担心而彻夜未眠的男朋友。
──所以，凝薇身边已经有了个深爱着的对象了。
那麽，她应该要认清这件事、并给予祝福才对。
平抚着自己的心情，这些惆怅似乎在步行间终於好多了，终於走到了自家大楼对面的斑马线前，瑀芊盯着她脚上的白球鞋有些後悔。
──她这麽突然离开了，凝薇一定很担心她？等等该传个讯息跟她解释才对。
这会，见眼前的行人通行号志灯亮起，瑀芊踏出了步伐。
既然在凝薇心里她跟她间的旧情已逝，那她希望她至少可以在凝薇身边留下『好朋友』这个位置。瑀芊想。
这麽多年後，还能够再遇到凝薇、陪伴在她身边，已经是她没有想像过的奢求，所以，什麽身分都无所谓，她想要的，是凝薇快乐，那她便快乐、便满足了。
瑀芊打定了主意。
叭──
她正想着，忽地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落的传来，走在斑马线上的瑀芊，她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时候行人号志灯的秒数已经尽了，面对眼前奔驰而来的车潮，她倏地手足无措。
错愕间，忽地有人冲过来拉住她，牵着她的手奔跑，避开了汹涌冲来的群车。
一时间惊魂未定，瑀芊喘息着，她抬眼，她这才看清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生命危险牵着她抢过马路的那人。
那人无疑有着她熟悉的温柔与美丽。
是许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