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距离大人最近位置的加百列，紧闭双唇看待一切发展。
他能看出不怕死小妞使用的是辛辣琴酒、不甜苦艾酒以及杜本内，至於没有搬出台面的两只酒他没看见，大人与她仅有一台面之隔，肯定能知道她到底打算用什麽酒精击败他。
可是，自己当初即便知道酒谱，却还是成为这女人的手下败将……假设大人仅知道三只酒的情况下，他却还是散发着稳赢的强势气场。
这女人观察人的功夫了得，初次见面仅透过为时不长的交谈，她便能调配出让他甘愿沉醉的明天见；她是透过眼神？肢体动作？还是对话探测到隐藏在表皮之下的秘密？
你可以开始祈祷7分钟以後，我会回答你其中一个。
这绝对是这女调酒师的丧钟！
他明明以眼神警告过她，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冒着百分之百是背叛大人的举动的危险，但好样的这女人完全不领情！他知道她看得懂，是故意不看懂的。
那麽──念在她曾经快要窥探到他内心的份上，他会尽全力让她的屍体保持完整。
「哼，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麽威胁过，你倒是勇气可嘉的第一位！」卡洛儿上半身前倾，只手托着腮帮子，近距离瞪着雅痞大人好看的面容。
那双深浅不一的绿色眼睛……
如果只能得到一个答案，她想知道什麽？
不对！她为什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她为什麽要去考虑「只能得到一个答案」这种鬼问题？她绝对要让十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从那张邪魅的口中吐出来！
「不错的酒，口感滑顺，色泽也很衬你的双眼。」大人轻啜一口，微笑道。「身为一个裁缝学徒，能在调酒上达到这样的技术，我很欣赏。」
吓！他知道她是裁缝学徒！
不对，这人都已经知道格雷是她表舅，她的背景早已全数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在讶异个屁！
「你不会去找我家人麻烦吧？」此话才一出口，卡洛儿立即後悔。
大人不发一语，像对待宝物静静地品尝这杯为他的特调。
组织成员自从知道加百列老大也败在明天见之下，对於这个女调酒师抱持的心态是不可思议；而现在他们能跟大人处在同空间，亲眼看着他喝下明天见……对於这女调酒师的态度已经转变为敬畏。
虽然敬畏，但是在威胁大人生命安全时，他们还是会举枪。
7分钟很短，但足够让一帮热锅上的蚂蚁末足烧焦，蚂蚁群包括卡洛儿本人，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所期待。
眼看他白亮的肌肤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一点红晕都没能染上；难道，她观察的不够入微，不足以打动他？
「辛辣琴酒、不甜苦艾酒、杜本内，这三只是从後方酒柜拿下来的，各倒入15ml去调和。另外两只嘛……不得不说你蛮会选酒的，但要用它来击败我，可能还有些微差距。」大人将滴酒不剩的马丁尼杯还给卡洛儿，残留的酒液让他的唇色看起来更加妖魅。
「你喝得出剩下两只酒是什麽？」
「第十三个问题，但可惜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答案。」大人伸手撩起她俏丽的几缕短发，随即拍了拍她托着脸颊的手。
他的手依旧这麽冰冷，就如同他走进酒吧前在沾染的冬夜。室内的暖气对他无效、连混酒也无法使他拥有人类该有的温度吗？
「不是！你到底找我干什麽？格雷表舅到底惹到你哪里我并不知情，你吃饱太闲丢个断指来到底要我怎样？」卡洛儿也是一阵恼火。她气他的各种态度，更气自己居然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向来应该跟这种麻烦事绝缘才对，为什麽现在会身陷其中？只因为格雷是她表舅？而她刚好在表舅开的酒吧里打工？
「小妞，你最好注意你的口气！眼前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加百列上前，语气阴沉警示着。照理说这帮人动不动就是要亮枪，她的全身上下都该成为枪靶，但加百列只是用手指捏住了她的双唇。
「她说得对。」大人拉开加百列的手，冰凉的姆指按住卡洛儿的下唇，笑道：「给我们辛辣的雪莉一个问问题的机会。」
「谁是雪莉？你不要乱取名字！」卡洛儿闪开他，毫无自觉地将珍贵的一次机会仓皇使用掉了。
「你这杯明天见是『Bartender』酒谱的改良，辛辣琴酒、不甜苦艾酒和杜本内是你亮出的底牌，刻意隐藏的是drysherry和被你置换的Rubino。Rubino更显红钻色，不得不说你蒙中了格雷盗走的物件轮廓；而drysherry让我看到了你的影子，是强化後酒精含量高不易变质的特性。」说好的一次问答机会，大人倒也恪守承诺仔细回答她。「可惜你不曾在我生命留下任何回忆，所以要让我醉的机率是零。这答案还满意吗？雪莉！」
不易变质的特性？
她的个性确实是对於执着的事情会坚持到底，就像她抛弃米兰舒适圈跑到伦敦来当裁缝学徒一样；只要是她想做的，不管再怎麽艰难也会坚持到底。
不是有句话说：踏上了梦想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个大人这麽短的时间之内看穿她就罢了，居然还能下了如此精辟的结论……让她无可否认！
但等等──
「这不是我最重要的问题，我才不想知道你乱取绰号的动机！」她怎麽到头来还是被这该死的大人牵着鼻子走！怎麽会下意识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机会我给你了，把不把握得住是你的问题。」大人看了一眼加百列，身为尊贵的四使之一立刻像忠犬一般取来风衣，披在高大的他的肩上。「可惜，真正的答案我只能独自享受了。走！」
来去犹如一阵暴风，像是捣乱一切的天灾。正当卡洛儿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和这莫名其妙的大人扯上关系时，鱼贯离开酒吧的大人、加百列和黑衣人等在外头与皇家警察打了照面。
「大人。」警察署长一见到包围在人群中气势非凡的那位大人，立即向他行礼。
大人撇了一眼警察署长的肩章、巴斯勳章和最外侧的高级警官勳章，浅浅笑着：
「署长制服真是威风。罪状都送到你手上了吗？」
「回大人，收到了，明日会带同仁来查封这家店。」
大人没继续回应，只是拍了拍警察署长的肩，正好是那英挺制服别着肩章和勳章的位置，什麽意思……署长心知肚明。
大人的座车立刻开到他面前，在上车之前，他捏下了左眼的瞳孔变色片，恢复原本迸射寒光的冰裂纹湖水蓝左眼。车门关上以前，他再次冷眼看向塔尔塔洛斯酒吧，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
「来者不拒，去者不追……雪莉，你会自己送上门的。」
※
──雪莉，你的头发也都被细数过了。不要惧怕、你比我豢养的许多麻雀还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