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後，小法和酥克还没从僵局中走出。
酥克已经好几次想要打破这几乎令人致命的僵持，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始终拉不下脸来说什麽好话。而时间过得越久，这个尊严便像道墙似的更加坚韧，一点缝隙都没有。他和小法冷冻的时候，反倒增加了他和亨利的相处。比酥克年纪更长些的亨利，其实早就从酥克的话里发现他和小法的关系不单纯。起码就从酥克这方面来看，是这样没错。
今天亨利又到酥克家串门子了。亨利从家里自备了咖啡到酥克家，就算这几天来得多次，他还是喝不惯没有味道的茶。今天的亨利神色看起来有点憔悴，引起了酥克的注意。
「你最近脸色不太好。」酥克诚实地说。
亨利看着酥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那眼皮还是很疲惫。「被你发现了。」他放下杯子，丝毫没有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最近婷婷老吵着要和我同房，我也不算年轻了，不像你们这些小夥子还血气方刚的，你说每夜这样下来我还受得了吗？」亨利苦笑道。「更别说一夜还不一定只有一次。」
「这样看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能有个孩子的诞生。」
「还用说吗？瞧我这腰酸得……」亨利说着便用手捏了捏腰部，想缓解酸痛。
「那真是辛苦你了。」酥克已经不知道自己能接下什麽话。他的性生活从那段过去结束後就停摆了一阵子。但这好像也不怎麽碍着他的生活，即使他也没有什麽假想情人，那也不会让他觉得缺少什麽或感到浑身不对劲。
「你呢？怎麽没看你带过什麽女孩子进到大楼里？」
酥克先是愣了一下，才又顾作镇定的面对亨利的直白。「没什麽对象。」他老实的说。亨利笑了，笑得颇有心机。
「要相信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不干什麽坏事，难喔。」亨利摇了摇头，带着笑意品尝咖啡。
「真的没有。」酥克再次为自己澄清。「也许过段时间，我会积极一点。」
「是啊，是该积极了。你条件好、长相好，那手一挥，女孩子啊，哪一个不来呢？」亨利让背往後靠下，坐得轻松了些。
酥克没有马上答话，他一向不习惯别人称赞自己。「要吃点什麽吗？」他作势要站起身。
「别了、别了！」亨利赶紧阻止他。「最近甜食吃太多，我这肚子都出来了。」亨利说着说着，还拍了拍稍微明显的肚腩示意。
但酥克还是站起身，拿起茶壶又去冲泡了一回。当他回到坐位上时，他察觉到亨利看着他的表情像隐瞒着什麽。那神情让他感到不安，彷佛亨利握着什麽他的把柄，正考虑着要不要揭开。
他坐下後，决定暂时不动声色。若亨利真打算说些什麽，他也就让他说。结果亨利还没来得及开口，酥克的手机就响了几声。
他很意外的看到是小法传来的讯息。
小法：你这礼拜日有空吗？好久没聊聊天了。）
酥克紧握住手机，开心地不能自己。笑意全写在脸上。
酥克：我礼拜日的时间都排给你了，到时候想来就来吧。）
酥克关上手机萤幕，像是终於卸下重担的如释重负，然後才把手机放回桌上。他的一举一动，亨利全给看在了眼里。
没有对象？收到什麽讯息能笑得那麽开怀？亨利心想。
「是那个女孩子吗？」亨利开门见山。
「哪个女孩？」
「你常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呐，漂亮漂亮、个子不高的那个。」
「我阿姨的女儿？」酥克马上又进入了他编造的说辞里。
「得了吧。」亨利笑笑。「我要真相信那小丫头只是你亲戚的孩子，那才有鬼呢。这些话说给别人听吧，对我你别怕什麽，放心吧。那女孩，究竟是你的谁？」
酥克既不紧张也不匆忙，要不是为了配合小法，他其实根本没在在乎别人用什麽眼光看待他们。而且人家怎麽想自己怎麽管得着呢？即便你是编了一套故事，又或者是把实话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们，那能改变人家对你的看法吗？有人能看出他们不寻常关系的端倪，酥克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这个面对倒还好了些，因为亨利是个能给予谅解也不算不守信的人，把自己的秘密丢给他就像丢到瑞士银行里还要牢靠。但要不要全盘托出，酥克不免还是要想一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选择暂时装傻。
「她是你的学生呢？女儿呢？还是情人呢？」
酥克再次陷入沉默。
「其实我没什麽好顾忌的，会有所隐瞒只是为了保护她。」
亨利抓了抓他的下巴。「所以你现在坦承，是决定不再扞卫她了？」
「我没有什麽好坦承的。我和小法的关系很普通，我们之间没有什麽隐情。她是我的学生、我是她的老师、我们是彼此的朋友。只是如此。如果你还期待更多，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酥克将话打住，不愿再多说什麽。这已经是底限了。
亨利自顾自地点着头。他的目光从酥克脸上移转到他的运动裤上头。「我听得出来这是真话，也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他伸手拍掉裤子上的毛屑。「但你对这场戏中自己扮演得角色肯定不是很由衷。你对那女孩有另外一种情愫，我没说错吧？」
酥克的手机因为震动在桌上缓缓移动着，他将手机拿起，看了讯息後了然一笑，但又顾虑着亨利，因而让自己的脸僵在手机萤幕上。他又打了几个字，才将手机放下。
「你真的太为我操心了，亨利。我很好，和小法没什麽特殊的感情。等会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要改天再约了。」
亨利站起身，笑着摇摇头。「你很不会为谎言掩饰。」他的眼神突然流露出一抹忧伤。「听到你没对我说出真话让我有点受伤，想必我对你而言还没有很大的信任感。酥克，纵使我大上你十来多岁，我却是真心将你视为朋友，没有什麽话是我害怕对你说的。希望哪一天，我在你心中也是同样的地位。下次见，聪明的斗士。祝你好运。」
亨利离开後，酥克依旧坐在位子上，静静思索着亨利的话。
酥克知道自己根本不必对亨利交代什麽，他的事情，没有哪几件是能够当作话题聊的。更何况是牵涉到小法的事情。但在他内心深处，就是有种冲动，想要把自己对小法不寻常的感情告诉给第三者听。即便亨利很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但这话能随便说吗？亨利又能够谅解吗？酥克不知道。他觉得迷茫又痛苦，心头像被一根细微渺小的针给刺着，找不着也拔不出，既痛苦又带点刺激。小法给人的感觉，正是这样。
几分钟後，酥克从沙发上起身，到房里拿了件外套就拎着钥匙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