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北在木箱後头,侧身时余光看到周愈离和孙洋对话的时候,对着他们的手似乎在传达什麽讯息。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总混在泥巴堆或是捉迷藏里,因此也创造出一些小孩才看懂的手势,比如此刻周愈离中指与无名指并拢,往大腿外侧轻轻敲一下,意思是不要动,听我的。
顾程北仔细盯着对方的手势,因为还要和孙洋哈拉,他的手势极为缓慢,於是程北边用树枝在地上写给张旭他俩看,另一边必须提起精神注视着周愈离的手。
俄顷,沙土地面已经洋洋洒洒出现几行字:「丫头在这里,我掩护,你们走。」
张旭和李若互看一眼,周愈离怎麽知道丫头在这里?难道他说的线报不是唬人的?
一旁的顾程北并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如今分秒必争,谁踟蹰,死的快。於是他快速环视周围,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把墙面摸了个透彻,没有暗门,可见丫头应该是在斜前方的楼梯上,至於是二楼还是三楼仍不得而知。
此刻孙洋的人因为周愈离而暂时放下武器,但戒心还是有的,要怎麽趁乱逃走呢?
忽然,周愈离又做出了手势,却让顾程北感到意外,他说:「烟雾弹,抓紧时间。」
张旭看到时也有些迟疑,但顾程北对他是百分之两百的信任的,军长信的过的人那绝对是可以用命去抵押的,因此他选择去相信。
顾程北对准好等会儿的目标後,不到三秒的时间,只听砰的一声,瞬间四周扬起灰蒙蒙的烟雾。
白色的烟雾瞬间散出,伸手不见五指的惊恐开始出现,顾程北一行人撕掉衣角掩盖自己的口鼻,趁所有人还在惊慌失措时不慌不忙地移动。
孙洋的人马开始惊慌起来,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官更加敏感,此时只要一被触碰便会感受到威胁,进而反击,此时此刻他们己方的人马开始内讧,「谁啊!?」、「怎麽办?」此起彼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孙洋看情况不对,也顾不得刚才所演出的温文儒雅戏码,直接破口大骂:「周愈离你可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我等等怎麽收拾你!」
周愈离的人早有准备,都心照不宣地戴起防护的眼镜,甚至在暗中解决孙洋带来的人马,怀疑的声音又开始了,一旁的周愈离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什麽话呀,孙先生我现在也不明白发生什麽啊?!」语气刻意拉长,令人恨的牙痒痒。
就这样,孙洋一边急着跳脚,一边使唤自己人不要慌,一边还要阻挡周警长的偷袭,一时之间倒也抽不出身来盯着顾程北的行踪。直到烟雾散去,孙洋的人马紮紮实实少了一大半,还是不明不白地双眼被掩上布条打趴的,面对警局那边如此明目张胆的反击,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却也拿不出证据指控。
周愈离立马装作一只什麽也不清楚的小白羊,故作惊讶状,「唉唷!孙先生这是怎麽啦?你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啊?」他身边的下属嘴角有意无意地扯了扯,察觉到某孙恶意的目光後立马消停了。
孙洋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回头,见顾程北三人早已没了踪迹,下意识要往楼上找,刚起步,便被周大演员给伸出手拦住,「我呢,是晚辈,叫你一句孙先生算是礼节,可你还没跟我说说锁喉鬼使在哪呢?」恍惚中,面无表情的眸子里,竟透出一股寒气来,弹指间便消失。
孙洋自知他要阻拦,倒也不慌不忙,「我也说过了,这里没有锁喉鬼使。」轻巧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是说,你这麽胡闹,领导知道吗?」他说的自然是新上任的局长,为人就爱拍马屁,是个完全的墙头草。
周愈离不知怎麽的总觉得不对劲,顾程北在对方眼皮底子跑了,他竟一点苦恼都没有,此刻还处之泰然地和他聊天。蓦地,他似乎终於察觉到了,为什麽孙洋面对顾军长只是包围而始终不作动作?他在等什麽?
恍惚间,他赫然深刻体会到,何为笑面虎。
周愈离越想越不对,急忙要上楼查看,意料之内的,被孙洋拦住了。
恍然大悟的警长大人简直气死自己的愚昧,竟然现在才察觉到这一切不过是个幌子,孙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守门,守谁?他啊!为什麽?为了让顾程北上楼、让他无法去搭救!
尽管他气到七窍生烟,耳根到颈间全泛红,拳头握的快渗出血来,也只能望着孙洋老奸巨猾的神情,听他说出令人作呕的话语。
孙洋吹了声口哨,又一波人马从门口进来,将周愈离的人团团围住,聪明反被聪明误,果真是个道理。此刻他们有如困兽般被关在人群里,思绪搅成一团,乱遭遭的。
孙洋又是不屑的微笑,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周愈离阴冷的表情更深了分,他抿紧唇畔,转头望着楼梯的尽头,闭上眼。
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啊……
另一边顾程北他们三人上楼後,心情依然紧绷,下边突然没了声响,张旭本想下去帮忙还是被军长拦住了。
「我相信他。」他沉默了会儿,还是这句老话。
张旭知道军长相信的人挺多,但他看人的眼光始终不会有差错,或许他天生便是领导的命,只是逃不过情劫。有时候他会想,说不定军长是吴三桂转世呢,怒发冲冠为红颜,不过为了项上人头,他还是闭嘴吧。
他颔首,终究跟着前面两人走了。
二楼每个房间都跟下面无二,不过生的灰更厚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人在穿过回廊的途中,在某一间仓库的中央,看见一个人影。
这个仓库挺大,放的杂物不多,因为没有灯火只靠外面的阳光照射,人影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头部被照着米色布袋,影子变得狭长,晃动的阴影映在布袋上,显得格外诡异。
以为安全的三人,瞬间神经紧张起来,不过顾程北却渐渐有些迟疑,这个布袋人正晕着,穿着中性,是男是女还不清楚,可偏偏他就是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顾程北所作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要有一定的把握,因此他如今有点进退两难,他到底该不该掀开?他开始有些害怕,那个布袋人该不会是……
李若表面上高冷,实则还是冲动派的,她看眼前这两个男人的踌躇样,心一横,乾脆由她自己来,立马走上前一把掀开,不管後头的呼唤。
只不过这次惊呼的是她自己,她光掀开到一半就骤然停止,後头的两人被李若挡住还不知怎麽回事,只见前方之人将布袋丢到一边後缓缓向一旁退开,面色相当凝重,却又流露一丝释怀,因为军长终於找到她了——青辞。
「丫头……」顾程北先前的猜测被证实,他飞快地冲到青辞面前,知道她没有外伤後暂时松口气,眼神无时无刻都盯着面前的人,假使可以,他说不定真的会把她揉入己身,永不分离。
顾程北松开绳子後,试图摇醒她,不一会儿,青辞终於张开双眸,一开始不适应地眨呀眨,後来是半眯,再来是确认自己眼前的人是谁,不过须於的时间,但从她的眼里依序看见紧张、惊讶、开心,後来却全被惶恐所淹没。是那种极度的惊慌失措。
青辞忽然抓住顾程北的领子,尽管声音沙哑,仍是使出全深的力气喊道:「你们快走!会死的!快走啊!」
离最终,还剩下一小时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