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病名為愛 — 第二章

正文 病名為愛 — 第二章

西元2036年3月13日

一大早,娜塔缇娅就被耀眼的阳光唤醒,『忘记拉窗帘了…』

在床边呆坐了五分钟後,慢悠悠地刷牙、洗脸、换衣服、梳头发…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打着哈欠晃到一楼。走下阶梯转角,便看见兰斯洛特坐在吧台上一边看平板,一边吃着早餐。

「宝贝早安,快下来吃早餐吧!」德芙蒂菈站在一旁榨果汁,朗声道。

『还是妈妈眼尖…』女孩如此想着,走到爸爸旁边坐下。

「今天的肉是六岁的男孩喔~吃吃看吧!」德芙蒂菈笑吟吟地推了一个银质雕花餐盘到女儿面前,装饰过的摆盘配着高级器皿更是显得赏心悦目。

「好吃…手艺越来越好了。」

「哈哈,宝贝嘴巴真甜~」伯爵夫人开心地搂着女孩,妙目一转,「我今天要和你爸爸去买东西,要来吗?」

娜塔缇娅想了想,摇头,「很久没去看宠物了,打算今天过去。」

一直没开口的兰斯洛特转过身,朝女儿点点头,「我们下午就回来了,在家里要小心,有事打给我们。」

「嗯。」

没多久後,一辆红色敞篷车停在大宅门口。

「宝贝你在家要小心喔…」德芙蒂菈不放心地再度叮咛。

「我知道了,记得买礼物回来。」女孩乖巧回应,最後一句是讲给爸爸听的。

「我哪时候忘记了~?」驾驶座的兰斯洛特开玩笑道。

「上次去福微市的时候。」

「…甜心记仇了!」

「别闹了,再不走会来不及回来弄晚餐。」德芙蒂菈笑着提醒。

退一步站在门边,娜塔缇娅朝他们挥挥手,「路上小心。」

直到红色车身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旋身离开。

掩上黑铁大门,娜塔缇娅踩着石板回到大宅。环顾四周,稀疏的树木三五成群,和满地的青草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围墙旁及花圃边的盆景也生意盎然,水珠在嫩叶上滚动;屋子外观整理得乾乾净净,看不出已是十多年的房子。

『没偷懒…』娜塔缇娅吹了一声口哨,清脆声音在广大庭院中回荡,乍听之下会以为是啁啾的鸟鸣。

片刻,一名金发青年出现在眼前并鞠躬,标准的身材穿着制式的衣服。「大小姐早安,不知有何吩咐?」

「我要去看宠物,帮我从冰箱拿一点吃的。」

「是,在下需要和您一起去吗?」

「要。」

「是,在下先去准备。」青年低头正准备离开,女孩又叫住他。

「杰森。」

「是?」

娜塔缇娅拨弄着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链,看着远方,「打理得不错。」

杰森愣了愣,迅速说道,「应该的。」

虽说这只是随口的夸赞,但平淡的语气却在青年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无波的眼中暗藏狂乱的情绪。而视线留在原处的女孩,自然不会察觉。

主仆两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到屋後的人造湖畔。杰森绕到一边摇着一艘贡多拉到主子面前,一圈圈涟漪在船尾扩散开来,「可以上来了。」

娜塔缇娅坐到船尾,细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船身,眼底是柔软的爱怜。安德洛家的船并没有绘着乡村景色或色彩鲜艳的图腾,它以但丁着名作品--神曲--为主题,用炼狱当背景,刻满了被残暴奴役的罪人们及堆积如山的屍块;怪物及魔物们的眼睛都以红宝石取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加上逼真狰狞的面孔,更是让人在盛夏中也会不寒而栗。死灰般的咖啡色在春光明媚的气象和女孩天真的笑容下更显得异常突兀,很是不祥。小船摇摇晃晃了一会,才到湖中央的蟠龙金鼎中国风凉亭。气派的金龙张牙舞爪地伏於黑瓦上,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跳到石阶上并拂了拂蓝白色蛋糕裙,娜塔缇娅嘟嘴,「看个宠物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真麻烦。」

杰森只静静地提着竹篮站在一旁,等主人在中央的圆形大理石上站妥後,请按一下手中的遥控器。

「这东西真是百看不厌呢…连我都看不出来它到底是地板还是升降盘了。」看着无声无息下沉的「地板」,女孩饶富兴致地悄声道。金发青年仍是沉默着,不知是否因为远离阳光的关系,俊俏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升降盘在离地面五公分处停下来,湖面下的空间大得不可思议,纯白的地下室灯火通明,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娜塔缇娅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步轻快地走在唯一的长廊。两旁是一间间的「笼子」,从栅栏看进去,书桌、椅子、床舖、盥洗室…应有尽有,如同个人套房般一应俱全。

「娜塔缇娅,放我出去!」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走廊深处传来,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刮过耳膜。

「哎呀,」停下脚步,白金发女孩在一间笼子前蹲下,「那可不是便宜货,一只杯子也要几千块钱呢…」

像是没听到里头传来的咆哮,她只扬起一个虚假的微笑,兀自接下去,「每次来你都在发脾气喔宠物一号,这样不合格呢,知道吗?耶尔·推鲁弗先生。」平视眼前有着一头深咖啡色头发及标致面容的少年,娜塔缇娅吐出众所皆知的名字。他正是一年前莫名失踪的国民偶像,至今仍被外界当成一宗悬案。

「放我出去!」耶尔咬牙切齿地瞪着天空蓝的清澈大眼,握着栏杆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这样我会很困扰呢,」从杰森手里接过餐盘和餐具,她摇摇头,「谁叫你在爸面前还不识相的跟我搭话,他可无法接受你这种粗俗的行为,才把你带来这里的。」

将盘子推到对方伸手可及的地方,女孩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这里包吃包住,又不用付钱,人间天堂耶。」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鬼才要住!我只要你…」

「因为太孤单开始胡言乱语了吗?虽然我还无法理解一个人有什麽不好就是了…」强硬地打断耶尔,娜塔缇娅歪过小脸,「要不找个女孩让你发泄一下?」

起身伸个懒腰,她说一声「改天再来」後便朝升降盘走去,准备回去规划方才的承诺。放慢收拾的速度,一直隐忍着的杰森瞪着耶尔凑向栅栏,语不传六耳,「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直呼大小姐的名讳,也别肖像和大小姐有进一步的关系,听懂没?」

「哈,区区仆人,你只是在担心自己没机会而嫉…」耶尔压低了的声音嘎然而止,杰森一脚穿过栅栏,踹在他的脸上。

「杰森?」娜塔缇娅察觉到身後没有人跟着,微微提高音量问道。

「不好意思,」迅速收回脚,金发青年拾起竹篮小跑步跟上已走远的女孩,「让您久等了。」

回到凉亭,娜塔缇娅眯了眯眼,「午餐,布朗尼。」

「是。」

「顺便帮我拿一本书,我要坐外头。」

「在下这就去准备。」

沿着原路走回宅邸,女孩在屋前的黑曜石桌坐下,一边享受着不营养的午餐,一边沉浸在书海中。

傍晚,火红的敞篷车停在门口,杰森已快步走向大门,七手八脚地把花花绿绿的纸袋搬进屋里。

「欢迎回来。」

「甜心呀~」闻声回头的兰斯洛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抱住女儿,「有想爸爸吗?」

吃吃笑了几声,女孩轻启双唇,「谁想你了?」

「欸?好过分!」

「礼物呢?不会忘了吧?」

「怎麽可能忘记呢?」放下怀里的人儿,伯爵故作伤心地吸了一下鼻子,「甜心只要礼物,都不要爸爸了…」

娜塔缇娅嘴角抽搐一下,眼神死地盯着爸爸,「要说你想爸爸我才给你~」看着幼稚的男人利用身高优势晃着手提袋,她低头咬了咬牙,再度抬首时脸上挂着灿烂过头的阳光笑容,「你终於回来了,娜塔缇娅好想爸爸喔,想到快要得忧郁症了呢。」

放完东西从屋里走出来的德芙蒂菈正巧听见两人的对话,看女儿笑容满面地以杀气腾腾的语气说出亲密台词,不禁笑了出来,「快进去吧,别耍宝了。」

兰斯洛特乐呵呵地将紫色纸袋递给正朝他翻白眼的女儿,温柔的摸摸她柔顺的头顶,「快进去吧,别感冒了。」

一脸想撞墙的娜塔缇娅应了声,抱着礼物走进屋内。看着最宝贝的女儿离去的背影,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眼被浓烈而复杂的情绪掩盖,溶於沉沉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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