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破了方琴霸凌动机的慧茹,已经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得极淡,却没想到在对方一再出言侮辱电波的时候,理智断线,竟率先动了手。
别看方琴平常作风强势,气焰嚣张,但要真说起来,其实她也坏不到哪去。之前虽处处与慧茹作对,以及曾经试图强脱慧茹衣服,种种行径也都只是想要给她难堪,却也没有真正动用到暴力的念头。如今被打了个大巴掌,简直无法自抑,开始手脚齐发地向慧茹狂打而去,慧茹竟也就静静地挨打不还手……。
一旁两个时常跟在旁边的女同学,眼见事态即将失控,连忙上前阻止方琴,但此时慧茹早已被暴打狠踹得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方琴被两个同学架开,一行人扬长而去。慧茹蜷缩在地上,脸贴着沙土,休息了一会儿,渐渐凝聚起力量,爬起身来,把地上的竖笛零件一一捡起,然後缓缓地拿出手机发了简讯向管乐团请假。
拖行着被疼痛与惊惧重击过的身躯,慧茹凭着意志力想要先回到教室休息,毕竟以现在这个状态,去管乐社团练是不可能了,而要直接回家,体力上也实在受不了。
慧茹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想来这个时候,教室也不会有人在,她正好可以独自休息,收拾自己混乱的心绪。
缓缓移动到教室门口,忽然,慧茹看到有一个人影在教室内攒动并四处张望。那人发现门口的慧茹後,便快步奔出教室,临走时与慧茹四目相望,似乎用眼神沟通着什麽,随後便快步离去。
慧茹此时也想不了太多,浑身痛得难受,回到自己座位後,便趴着睡了。
◎
竹中校园里,刚放学没多久。翰林因为心情实在不太好,便临时拒绝了水星一起下山的邀约(必经之路便是那「玻璃博物馆」),想说留在教室晚自习,落个清幽也不错。
晚间八点左右,翰林读得累了,昏昏欲睡,便想到外走走,打起精神。走着走着,翰林便往校舍後山走去,不一会儿,即走到了「辛园」。甫到辛园,翰林找了个长凳坐下,一边欣赏明月高挂,一边聆听蝉叫声唧唧唧唧……,放松整天的焦躁情绪。
坐了良久,「簇簇簇…」的脚步声走近
『是你呀!』
一个爽朗而低沉的声音,来自脚步声的主人。翰林看向发话者的方向,来者竟是吴毅格!
那吴毅格打过招呼便自动自发地坐到了翰林身旁,『抱歉啊,我碰巧路过,没有带饮料,下次再请你喝饮料好吗?』看来毅格还记得与翰林的约定。
「没,没有关系啦,不用请我喝饮料了啦!」翰林这才反应起,当初毅格说欠他一瓶饮料的荒妙逻辑。
『不行不行,我说到要做到』吴毅格坚定地看着翰林说。翰林也望着毅格,看他一脸认真的神情,自己马上羞了满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安静了一会儿,吴毅格首先打破沉默,说道『天气好像开始有点变冷了…,你冷吗?』说完便靠向翰林坐去,身子依偎着他。
毅格上身的肌肉饱满结实,靠向翰林,感到温暖而舒服,正自飘飘欲仙之际,翰林忽然回过神来,从毅格身边弹开了一寸,回答道「对啊~天气好像开始变冷了,都没带外套出门呢!」。
这吴毅格听完翰林这麽说,似乎颇为紧张,连忙再靠向翰林身畔,将自己厚实的胸膛,牢牢靠向翰林,手也轻轻地围住了翰林的腰际。然後看着翰林,问道「这样,有好一点吗?」又是一脸的认真与关切。
毅格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让翰林心神荡漾。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勉强回答道
「可…还可以…」,说完便老实地待着,让吴毅格抱住。
於此同时,「辛园」旁的几堆树丛後,有几群人暗自发出无声的欢呼。树丛後的,正是战士团与徐镇、田介、毛怪等人。
原来,当毛怪於山脚下的「玻璃博物馆」接到毅格将失约的讯息後,本以为计画已经失败,一蹋糊涂,没想到山上走来的战士团竟传来这样的消息,翰林也失约,同样会留在学校晚自习。他们一夥人便打道回府,远远地分别观察着两个人的动向,一直慢慢地,跟到了「辛园」,两人终於相会。
树丛後的众人看着吴毅格抱住翰林,全兴奋地发抖,纷纷相互无声击掌,水星没差点兴奋地叫出声来。
而正当满心喜悦的同时,徐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一则LINE讯息上面写着
『情况怎麽样啊,军师?翰林现在在干嘛?』,徐镇看完,默默把手机萤幕关暗。
月光此时锐利的眼神示意着大家,该功成身退了,毕竟大夥儿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两人产生交流,而今两人不但有了交流,甚至进度大超前,大家应该适时退出,让他们两人自然地发展。
於是在月光的无声指挥下,一行人分批离开了现场,无论是徐镇、田介,或是战士团与毛怪,都满溢着欣慰的神情。
树丛後的人群散去後,过了一阵子,被搂着的翰林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将手缓缓地也环抱住了毅格的腰际,此时吴毅格忽然惊讶地望向翰林。
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相望着彼此,翰林原本担心毅格会不会排斥,没想到毅格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地看着自己。翰林看着他,没多久就不好意思了起来,便转开了眼神。
翰林眼睛直视前方,忽然问道「那天,我好像在市区的公车站牌,看到你在等一个女生…」没等翰林说完,吴毅格紧接着回答道
『她是我女朋友。』
翰林像个正作着好梦的孩子突然被摇醒,随後身子左右挪移了一下,尝试着挣脱毅格的怀抱。
毅格并没有轻易让翰林挣脱,继续抱着他,说道『我跟她在一起四年多了,感情很稳定』。翰林听完,便稍微使力挣脱了毅格的环抱,并向旁更坐远了一些,回应道
「是哦,多稳定啊…?」。
『会结婚吧。』吴毅格没有犹豫地回答。
这回应倒是出乎翰林意料,毕竟他们也都才高二的年纪,谈婚论嫁这种事情感觉还相当遥远,不过看毅格并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性格,於是便沉默看着毅格,待他说明。
毅格看翰林哑口无言,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很传统,觉得感情这种事情,既然要交往,当然就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说完,便从翰林眼中转开了视线。
翰林此时才稍微体会到,眼前这个男孩竟是世上数一数二木讷死板之人。
然而,从毅格坚定的话语中,翰林也深刻了解到自己在这份感情中的绝望,他深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不会轻易违背原则且不会轻易放弃情感的人。看着这样的他,翰林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灰心,只能悄悄地从他身边再挪开了一点距离。
辛园中,微风摇曳,月光下的两人相伴无语。
◎
隔天上学,翰林仍感觉心情闷闷的,因为前一天晚上,竟从他暗恋的男生,吴毅格那里,亲口听到了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以及他们之间感情的牢固,等於直接宣判了翰林的这段单相思不会有结果。
虽然称不上愉快,但翰林终究得到了某种解脱的感觉,毕竟从原本的猜测、思慕、无助、幻想,一直到昨天能够终於从本人口中得到答案,倒也轻松了许多。
翰林一放松,便逐渐恢复了平日说笑打闹的风格,看到低气压风暴解除,一旁的徐镇与战士团的姊妹们都松了口气。
中午下课,战士团一行人来邀翰林一起去合作社买便当吃,翰林欣然答应。
正要出教室门口之际,忽然背後徐镇说道『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吗?』。
翰林回头,正感到奇怪,平日徐镇不是通常都与战士团保持距离,怎麽今天会突然说要一起去吃午餐?
翰林看见徐镇帅气爽朗地笑着,而他背後「躲」着一个人影,正是田介扭扭捏捏地藏在他身後(以田介高壮的体格,在精瘦的徐镇後方,又怎麽可能躲得住?)。
翰林马上意会,开朗地回答「当然好啊,但是,只有好兄弟可以一起来哦!」。
田介眼看翰林并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便忽然热情地跳了出来,环抱住翰林的腰,热情地说道『我是好兄弟,我也要一起去!』。
翰林觉得感动,但又好笑,於是他们一行人便一起前往合作社,路上田介就如往常一般,边环抱着翰林边走。
一群人到了合作社,讨论着各自要吃什麽,翰林与徐镇、田介、金星便排在自助餐长长的人龙後方,其他人则是各自去张罗自己想吃的。过了一会儿,翰林眼睛一亮,眼前走来一个耀眼的男孩,正是吴毅格。
『嗨,好巧!』毅格爽朗地打招呼。
「是啊,你怎麽一个人?」翰林有点故作镇定。
『对呀,毛怪那家伙今天自己带便当,所以没有一起,你跟同学一起吃吗?』徐镇说完,看向徐镇等人。
忽然金星这圆滑小胖子,脑筋一转,抢着接话『唉呦,我突然不想吃自助餐了啦~我想吃炒米粉!』。
徐镇马上意会,答腔道『我也是,想吃别的』说完便拉着傻大个田介离开队伍。而金星也是默契十足,一托一带,把吴毅格拉进了队伍,排在翰林後方。
『好不容易要排到了,不要浪费!你陪翰林吃自助餐吧~』金星说完,笑着离开。田介也被徐镇强行拖走(田介一边还不住抱怨"为什麽突然又不吃自助餐了……?")。
翰林感觉既害羞,又兴奋,但是看毅格泰然自若的样子,便也就强装镇定,两人夹完菜,便一起找了座位坐下。
翰林低着头专心地吃,不敢抬头看向毅格一眼。吴毅格看着翰林吃饭,越看越有趣,笑着说
『你的样子好可爱哦』。
翰林饭差点没喷出来,被惊吓呛到,咳了起来,毅格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好像很饿,你的吃相也太好玩了吧!』,说完便站起身,伸手轻轻拍抚着翰林的背。
「吃饭当然专心吃啊,不然要怎麽吃」翰林咳完,有点不服气地说道。
『看你吃得这麽香,难道合作社的菜你还没吃腻啊?』毅格笑了笑说。
「其实我不常来合作社吃午餐」翰林说。
『哦?为什麽啊?』对毅格来说,这个模样窘迫的男孩似乎比他身前的便当,更令他感兴趣得多。
「因为我以前几乎每天都自己带便当啊」翰林解释道「我以前每天学校下课,都会回家做饭给我哥哥吃」。
『嗯嗯』毅格点点头专心听着。
「所以啊,份量多煮一点,当天的晚餐,就可以顺便带我们隔天的便当,这样子省时又省钱」翰林语气颇为得意。
『哇…』毅格赞叹地说道『我觉得你好了不起』。
「这,又有什麽了不起的」翰林听了怪不好意思。
『我也好想吃哦……』毅格眼睛发亮,认真地注视着翰林,说『我真的好想吃看看你煮的饭哦!』。
「不要啦,我都是乱做的,没什麽好吃」翰林慌乱地拒绝。
『拜托嘛~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吃吃看哦』这对於声音低沉、男人味十足的吴毅格来说,应该算是已尽到他最大的撒娇能力了吧。
「唔…」本就不善於拒绝人的翰林,看到毅格这样高度期待,也不好泼他冷水,便犹豫了起来。
『太好了!那就今天晚上罗!』看翰林似乎要答应,毅格便马上订下了时间(翰林在旁边喊道"喂喂…哪有这麽临时的啦…"),毅格这才终於心情愉快地开始吃起了他眼前的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