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到床边，轻轻摇晃莫娜的手臂，「莫娜，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你却不告诉我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麽事，难道你明天还要代替我去？」
「不，明天你自己去吧！」莫娜马上回绝。
她这样的态度更加深了我的好奇心，却也让我有些生气。
「莫娜，你到底是怎样啦？那是我的学校耶！」
「对，你的学校！那你为什麽要叫我去？」没料到莫娜吼了回来，我吓了一跳。
也许是因为我缩回了握住她手臂的手，莫娜也察觉到自己口气不佳，她啧了声。
我们久久没有说话，陷入了僵持。直到我听见阳台热水器熄火的声音，知道妈妈已经洗好澡了，我心想既然无法再谈下去，便起身要离开。
「你还记得李淳安吗？」莫娜忽然开口，提起这个好久不见的人。
「嗯，我们的国小同学。」我怎麽可能忘记他。
「再怎麽相像，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个体。那个时候，李淳安总能轻易分辨出我们谁是谁。」
「莫娜，你的意思是班上同学看出你不是我？」
莫娜摇头，「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李淳安。」
妈妈从浴室走出来，过没多久，便来到莫娜的房门口，「在做什麽呢？」
「妈，我要睡了，晚安。」莫娜说完便往床上一躺，用棉被紧紧包裹住自己。
「晚安，娜娜。」妈妈轻声说，然後对我说：「小狄，还不出来？」
「……晚安，莫娜。」我为莫娜带上门後，也跟妈妈说了声晚安，准备回房，她看着我的表情十分复杂。
一走进房间，便见莫娜已经把绿茵的制服摺好并放在我的床上，我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摆在书桌上的行事历，那个日子就快到了。
隔天一早，我换上制服，打算去莫娜房里看看她心情好点没，是否愿意和我谈谈昨天在学校的事情。
不料莫娜的房里却空无一人，这让我感到非常担忧，昨天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宁愿这样躲着我，也不肯告诉我。
「怎麽了？快去吃早餐。」妈妈从浴室走出来。
「妈妈，你有看见莫娜吗？」
妈妈一愣，「娜娜？她不在吗？」
「她好像已经出门了。」
我正想去玄关看看莫娜常穿的那双外出鞋还在不在，妈妈却抢先一步跑过去打开鞋柜，「嗯，她应该是真的出去了吧……你和娜娜还没和好？」
「但我们也没有吵架啊……」我低声说。
很快我又要自己打起精神，坐到餐桌旁吃早餐，妈妈时常要上夜班，很难得才会准备早餐。
「妈妈，你是几点准备早餐的？」
「咦？」妈妈一愣，「怎、怎麽了吗？」
我看着另一边那份属於莫娜的早餐，莫娜一口都没有动。
「我想知道莫娜是几点离开家里的。」
「我六点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娜娜了。」妈妈已经吃完早餐，开始着手收拾餐盘，「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离开家里。」
「可是以莫娜的个性，她一定会跟妈妈打招呼啊，而且六点耶，她那麽早去学校做什麽啊！」我有些懊恼。
「你要吃掉娜娜那份吗？」妈妈问我。
「我怎麽可能吃得完。」我笑了一声，把鲜奶喝完，把最後一口土司塞进嘴里後，我拿起书包便要出门。
「小狄！」妈妈快步走到玄关，「有任何状况都要跟我说，知道吗？」
我的心猛地一抽，「妈妈，没事的，别担心。」
她勉强露出苦笑，对我说了句路上小心，目送我离开。
时间已经过去四年了，直到现在，我与莫娜都没再提起过那一天。
也许今年可以试着跟她聊起那件事，但我内心总觉得那是一个不该被碰触的话题，或许是因为我始终心怀歉疚吧。
快到学校的时候，我远远看见周映微走在前面，我赶紧小跑步追上她，对她说了声：「早安！」
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酸溜溜地说：「你今天要理我了呀？」
「咦？」
「昨天是怎麽了？你为什麽要躲我？」周映微噘起嘴来，老大不高兴地瞅着我。
「昨天我有点不舒服，对不起。」我捏紧了书包背带。
莫娜，你做了什麽事呀？我不是说过，周映微是我很聊得来的朋友吗？
「我还以为你和田沐棻同流合污了。」她哼了一声，迳自往前走。
「田沐棻？」冒出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昨天我看到你们在说话，还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周映微音量大了些，「而且你还和纪卫青一起成为校庆代表，昨天的你一点都不像你！」
「什麽？我和纪卫青？校庆代表？」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这麽重要的事莫娜居然也没说！
「你现在是在装傻，还是突然罹患失忆症？」周映微皱眉，「我很讨厌女生装可爱和装傻。」
「我没有，我……我昨天不太舒服，行为有些反常，对不起。」我讨好地挽着她的手臂，周映微噘起的嘴才慢慢放下，转而勾起。
「好吧，那就原谅你。」她也亲昵地挽着我的手，「不要跟田沐棻靠太近，她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女孩。」
想起田沐棻过短的制服裙，晒黑的皮肤以及耳朵上的耳环和叛逆的刺青，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确实，她外表看起来有点乱。」
「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在别人背後说闲话的女孩。」
田沐棻的声音忽地从背後传来，我和周映微吓了好大一跳，两人像触电似地从彼此身边弹开。
田沐棻两脚站成三七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莫狄，原来你其实是墙头草啊？」
「我……」我吓得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和周映微一起瑟瑟发抖。
「像你们这样表面上甜美无害，私下却又是另一种模样的人，才最是可怕，你们的嘴可以杀人，知道吗？」
说完，田沐棻硬是从我和周映微中间走过，还用力地撞了下我们的肩膀，周映微差点跌倒，我赶紧扶住她。
田沐棻好像在生气，她为什麽会这麽说我？莫娜昨天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她好可怕。」周映微眼眶发红，「绿茵里的学生不是应该要品学兼优吗？为什麽我们班的同学都这麽可怕？」
「我也不知道……」
我们两个刻意和田沐棻拉开一段很长的距离，等她进到教室很久之後，才蹑手蹑脚走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