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之间,我像是躺在小舟上,在意识的海中载浮载沉,不是风平浪静却也没什麽大浪。几次比较剧烈的摇晃都是那个熟悉的强悍力量和我断了联系造成的,不过也都很快又恢复原状。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处的黑暗空间被替换成黑馆的房间,色彩也渐渐清晰起来,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冷眼看向被推开的房间门板。
当我看见走进来的人时「我」错愕了一秒,但还是不动声色,保持着冷漠的様子。
穿着皱皱白袍的人活像是在找野餐地点般的轻松自然,看见「我」之後也一如往常的扬着手上的饭盒说道:「你阳台外面有某夜妖精想攻坚,所以看守阳台的袍级要我先进来找你,不介意一起吃个午餐吧。」
……还真的是当作来野餐吗。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把视线放回原本在看的书上。
像是没有感觉到「我」的冷淡和排拒似地,他直接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把饭盒上的绳子解开,一如往常的拿着他最喜欢的饭团吃起来,又说:「另外这一盒是给你的,还有这茶可以喝吧?」
「我」还是没有抬头,默默听着他自动地把我桌上的茶水倒来喝传来的水声。
和他的悠闲不同,「我」心中其实是乱成一团,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焦躁,就在他静静的吃了大概五分钟时,「我」忍不住开口了:「呵,这种敏感时期还在被软禁的妖师房里吃午餐,你不怕被公会当叛徒吗,莱恩‧史凯尔。还是说是公会特地要让你来套话?如果是这样,你出去以後告诉他们可以省了,白费功夫。」
「我」盯着书页,用最冰冷挖苦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然後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几乎无济於事地压抑心中闷闷的感觉之後抬起头,看着对方喝光茶水後静静放下杯子。
被杂乱灰蓝色浏海遮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然後莱恩站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记得一定要吃,我还会再拿来的。」
他像是对「我」之前说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抛下话然後挥手离开,依然是来时那副自然的様子。
「……」
在他离开之後我又看着门板沉默半晌,才移开视线去打开桌上的饭团盒。
没有预料到的是,盒盖的内面写了一些字,一看就知道是莱恩用他不熟悉的中文写着:
一切都会没事,不用担心我们。
怀抱着复杂的情绪,我看着画面淡出,再一次身处黑暗。
又过了一段时间,或许很久、或许没有很久,总之我听见了两个人在对话,声音低低的像是刻意不引人注意,不过我还是听得出来那是断断续续的精灵语言。
「或许这孩子只是刚进学院,尚未适应校园的辅助结界,所以才消耗了太多力量而没有自觉吧,相信等明天清晨光神洒落慈爱的时候他就能清醒了……」
「只要我不在他就会挣扎,这又是为什麽?」
「可能是因为您的身上也有世界的祝福,和他的亲人同样吧。」
「……他自称有萤之森的血统,你怎麽看?」
「我不敢轻易断言,但是我认为……」
我听着一来一往的对话,不太理解他们在说的内容,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皮,过了一阵子後意识就又渐渐沉回深处了。
接着我又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我总觉得曾来过,但是一下又想不起来。
话说回来,我是谁啊……?
这麽想之後好像清醒了点,我从平躺仰望清蓝天幕的动作坐起身,撑在身侧的手压到一些冰凉又脆弱的物体,我下意识的拾起它们,抬手後看到奇异的蓝色花瓣,上面覆着冰霜。
这是什麽?
不解的轻皱起眉,我开始往远一点的地方望去,盲目的寻找着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的线索,试着让自己搞清楚状况。
这一看,我才发现我在一个没盖上的水晶棺里面,四周开满蓝色的玫瑰花,它们也一样结了霜。
受到什麽牵引般地,我张开手掌检视,在右手尾指上找到了四条线。它们分别是银红、透明、白色、灰蓝的颜色,意义不明。线的另一端都分别往不一样的地方延伸,看不见尽头。
这到底是……?
在我缓慢思考着的同时,透明的那条线延伸的方向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在水滴落的声音之後是谈话声。
我几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麽,只能肯定那个持续说话的声音是来自我见过的人,是个还满年轻的男人嗓音,但是说起话来的声线只给人一种严肃和老成的感觉。
「我暂时放松你们之间的联系,否则接下来的事你必定无法自己完成,由我来会耽误更多时间,你也需要付出更多代……」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我又听不见了,推敲不出结论让我感到懊恼,但是几秒後我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像是要撕裂身体一般的痛楚和烧灼感在我全身肆虐,我连声音都发不出,全身上下除了痛觉以外没有任何的感知能力。
不晓得过了多久之後,身上的痛感渐渐缓下来,我在这时做的第一件事是睁开眼睛,然後像好不容易浮上水面一样大口喘着气。
过了半晌,我才发现我这次是真正的醒来了,可是好像也不是痛醒,因为我现在除了喘和冒汗外没有半点不舒服。
难道只是作噩梦吗?
就在我打算撑起身子的时候,一个泛着微光的东西晃进我的视线内,我就直觉跟着望过去。
其实在看到那种熟悉到不行的光晕时我就确定那「东西」是个精灵了,不过看到的却和我猜的人不一样,是另一个精灵。
因为对方的身分,我立刻挣扎着要下床向他行礼,他却快步从我房间的另一端走过来按住我:
「您还很虚弱,如果不适请不要勉强自己起身,没关系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