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醒过来时,才发现压在底下的人衣服凌乱不堪,总是高高竖起的马尾此刻也散乱一地,银白参红的发色在日出的透射下彷佛水晶般闪亮着。
「夏碎!」
怒吼的声音夹杂着喘气,彻底把夏碎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睡醒了就快给我起来!」冰炎咬牙切齿道,精灵独有而无暇的脸庞上掩饰不住羞耻的红润。
他生气了。夏碎抿嘴一笑,默默地起身。
「……你!?」还没等跨下的人撑起身体,夏碎飞快地扑过去,扯下的衣领就往那脖颈上的旧咬痕啃下去。
血锈味一滴一丝漫延,最终在嘴里绽放,不用看也知道那鲜红的颜色正顺着舌尖,温热的流入肚里,它的轨迹也悄悄勾勒出许久年前,那个对世界观崩毁的年少,一样在日出的光景下,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出的诳语。
他在充满血的恶臭味下惊醒。
「呦!醒啦!」穿着白袍大医的提尔悠悠走过来,「还记得什麽吗?」
夏碎抚着头,太阳穴一跳一跳着,怪不舒服的。
「我记得我在新生典礼上,然後……」然後?他忘记了,只记得剧烈的疼痛炸开後,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啊啊、你们被发狂的教室碾死,想起了没?」提尔说着,塞个夏碎一罐精神饮料,却发现对方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怎麽?还是想不起来?那也不重要啦!总之你复活了,可喜可贺。」提尔拍着手,打发似的把夏碎赶下床,「好啦、好啦!後面还有人排队等着复活,要是我不快点会被骂的。」
复活?
夏碎疑惑的下床,拿着印有不知哪一国语言的饮料,站到一边。
从刚刚得到的资讯得知,他在新生典礼上受到袭击,恐怕还不只他一个人,因为刚刚的大叔说了『你们』,饮料恐怕是拿来压惊用的……
碰!
「提尔!」
门被甩开,一个外国人咻地冲了进来,一抹红的身影也在夏碎地子色瞳眸中划出一道轨迹。
外国人抓着提尔的手,慌张开口说道:「小亚他出事了。」
「不准叫我小亚!」爆气的声音打断慌张闯进来的外国人,同时也打『断』伸过来的咸猪手。
惨叫声在保健室里回荡,两人不顾地上抱着断手打滚的提尔,用着夏碎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争论不休。
「两位别吵了!托马斯你也知道殿下的个性,再怎麽劝也没用啊!」提尔还挂着眼泪,硬是挤在两人中间,连本应该断掉的手不知怎麽健全似架住托马斯。「不过殿下你也真是的,别总是仗着自己有精灵的体质任意妄为。」
原来是精灵啊!难怪会这麽漂亮……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精灵的年纪估记跟自己差不多大,夏碎想着。明明长那麽好看,却总是绷着脸,冰冷的特质叫旁人倒退三步,自信昂着头的习惯似乎透露出自身拥有强大能力,或许正是如此,小小的精灵竟能把在场两个大人给镇压住。
不过精灵有这麽暴力吗……夏碎有些留恋似的看了一眼,便趁他们还在吵的时候退出去。
他打开饮料罐,清新的香味却夹杂着作恶的腐臭味。
臭味不是从饮料里传来的,夏碎僵硬地转过头,血肉模糊的屍群像不受控制的卷轴,刷地在视野中展开,完全不给人收尾的余地,冲击般的震撼令夏碎把持不住肚中的怒气,泄愤似的把手中的饮料罐往那群屍山砸过去,随即头也不回的奔离。
他用尽速度跑着,窗外的景色宛如粗糙的草稿般被甩在身後,脑中尽是提尔说过的话。
『你们被发狂的教室碾死』
『後面还有人排队等着复活』
夏碎停了下来,豆大的汗水浸湿了视线,彷佛用上毕生所有的力气似的大口喘着气。
他想起来了。
窗户倒映出他旁徨、不安、无助的双眼。
他死了,在新生典礼上。
眼里紫色的湖潭颤抖着。
『那、为什麽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