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虽然十天後的「选择」游戏令泽田觉得烦闷,不过当看见在基地等待他们归来的人们,重逢的喜悦便将郁闷一扫而空,之後的修业也能更努力进行--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在进攻米尔菲欧雷结束後,疲累的他们得以休息两天,泽田唯一仍挂心的司徒等人终於在修业开始之前回来,不过还没来得及向他们招呼,他就收到司徒倒下的通知。
当泽田收到消息的时候,对方不知为何被送进了空着的房间,外头正站着碧洋琪和风太,他们听到脚步声,一起看向前来的泽田。
「听说老师倒下了,可是为什麽没有送进医疗室?」对上视线的时候,泽田立刻加快脚步向前,不禁焦急地询问两人。
「是里面正在帮他治疗的那个人要求的。」碧洋琪皱着眉头,并且语气不赞同地继续说:「司徒先生的状态已经是一目了然地病入膏肓,不赶快用完善的医疗设备救急的话--」她没有往下说,只是痛心地抿起嘴,未完的意思不言而喻。
「怎麽会……」泽田听着这些话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因为在最後一次见到的司徒的时候,对方还是十分有活力的样子,一如往常温柔地和他交谈--瞬间,泽田的脑中浮现了从前看过的某个东西。「难道说是那些图腾的关系……?」
虽然当时只看见一部份,可是在司徒不小心露出的皮肤上,确实布满了让人看见时不寒而栗的图腾。
「说不定真的是因为那个的关系。」里包恩从泽田的身後出现,表情十分凝重地附和。司徒告诉过他那是个「诅咒」,同为肩负诅咒的他清楚知晓,诅咒即使带来一些力量,可是也会伴随着极大的苦难。里包恩接着看向碧洋琪他们,「当司徒倒下的时候,你们有看见是什麽状况吗?」
「可惜没有。当我们赶上的时候,那个人就和傅姊姊他们一起进去了,还是傅姊姊要我们在外等待的。」风太说明着稍早前的情形。
「等一下,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里包恩询问,倘若和外出的是同一批人,并不需要特别将谁给独立出来,也就是说有一个不在计画中的人出现了。
「对了,都因为突发状况结果忘了要报告他们的事情……如他们所说的一样,目标带回的两个人都已经来了;米歇锡先生则表示会在接下来前往别个地区,支援彭哥列分部的人。」碧洋琪顿了下,之後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开口:「然後就在司徒先生倒下的时候,那个人凭空出现了--同为彭哥列家族成员的禄倪先生。」
「禄倪是--」泽田眨了下眼,随後想起了在雷之戒指争夺战之暖场秀时,那个气质冰冷的秀丽女孩,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而且为了傅云湘还狠狠地对他示威过。很快泽田因为对方话中的一个词汇,忍不住错愕地反问:「呃?你说她凭空出现?」
「是的,我亲眼看见这一幕,基地的警报器完全没有因为外来者而响起来……现在要求在这房间治疗司徒大哥的,也是那位禄倪先生。」
「不过他消声匿迹好一段时间了……大概是在司徒先生被米尔菲欧雷的幻骑士杀掉的时候吧。」
碧洋琪的话刚说完,一直紧闭的门扉此刻终於打开,众人马上紧张地往里头看去,却因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而止住脚步。泽田倒是因此让紧张感一秒飙升,焦躁的心情令他率先踏入房间,却在看见床铺上躺着的人的时候,脑筋陷入了一遍空白。
在床上躺着的人,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一位老师吗?此刻躺在床上的对方的脸毫无血色,深深凹陷下去的下眼窝和脸颊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憔悴,闭眼躺着的司徒呼吸浅薄,胸膛接近毫无动静,有如风中残烛般濒临危险又孱弱。可是最让泽田感到害怕的,是从男人的下颚、身体、衣服到棉被、床铺、地板,尽是被一滩又一滩的暗红色液体浸染,进来前闻到的铁锈味正是这些血迹散发的。
之後进来的里包恩等人,一时间都和泽田一样,当看见眼前的画面时脸色都不禁难看了起来。
「泽田,没事的。」
「啊……」
打破这份沉重的宁静的人,是一开始为外面的人开门的傅云湘。她牵起了泽田的手掌,试图安抚对方不安定的情绪。不过傅云湘没有发现的是,她握着泽田的手其实也正在瑟瑟发抖。
注意到这点的泽田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但是眼前的画面依旧太过於冲击,他的嘴唇哆嗦着还是无法出声,所幸里包恩替想了解事态的他们开口了。
「司徒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情?」
站在床头的人--原野闻声转过,她眨了眨泛红的双眼,努力地稳住声音说:「我们待会会说明的,但是请先让我为司徒先生整理一下。请问哪里有备用的毛巾?」
尽管原野忍住了哭腔和泪水,却是任谁都能看出她正在忍耐情绪。察觉这点的碧洋琪收敛心神,招呼着原野,「跟我来吧,有什麽需要的就一起带。」
傅云湘随着一声「我也去」便跟上她们,一同离开了房间。
留在原地的人顿时沉默下来,泽田过了一会又担心地开口:「老师真的不要紧吗?」他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司徒之後更加了解对方此刻的虚弱,苦闷的心痛让他的眼眶有些发烫。
「不要紧的,阿纲,虽然刚才司徒吐了很多血,不过我都有即时送过来血袋,现在只是在等血液畅通--啊,我有好好地向医院提供使用说明和付费,你不要担心。」
这句话在这个时间点似乎带了些搞笑的氛围,但是正处於难过之际的泽田只能呆呆地望着发言的人--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泽田困惑地眨着泛起水光的双眼,眼中甚至隐隐冒出「哪里来的怪人」的吐嘈。
「阿纲大哥,这位就是司徒大哥他们要一起带回来的辜哥哥……」风太在泽田的身後小声说着,果不其然得到了泽田不可置信的回望,他只好解释:「虽然辜哥哥和原野姊姊在差不多时间销声匿迹,不过在这之前的几年,辜哥哥某天开始就戴着防毒面具生活……这是彭哥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并且让当时的少年蓝波好一段时间都在闹别扭,几乎到了会影响任务进行的程度,直到辜玺斐私下和对方谈过,蓝波才终於不再吵闹。至於为何是蓝波受到最严重的影响这点,依旧是个无解的谜……
「为什麽要戴着防毒面具啊……?」泽田忍不住地低喃,接着目光落到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话说这个人又是谁?」虽然有些眼熟,可是泽田想不起来在哪里有见过。
正在操控平板的禄倪--男性型态的--漫不经心地看了泽田一眼,然後语气平淡地反问:「在雷之戒指争夺战的时候不是有见过我这个样子了吗?」
经禄倪这样一提,泽田便想起那短暂的画面--韶悦等人在雷之戒指争夺战尚未结束前突然离去,那时在最前头并且捉着辜玺斐的人,正是这个男人。忆起的刹那,泽田立刻陷入了混乱。
「对喔!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了!那个女孩怎麽突然不见了,反而是你出现了--咦?所以你究竟是谁啊!」当时专注在战场上的泽田丝毫没有注意後面三人的状况,当他们突然离去时只是匆匆一瞥,身为裁判的切尔贝洛也没有阻止他们离场。他很快又集中在二十年後的蓝波和列威身上。之後他因为冲进场拯救蓝波,被视为违规而没收天空之戒,挫败感使得他忘记了这个小小的插曲。
「阿纲大哥,这个人就是禄倪先生啊……」风太苦笑着为泽田介绍,只见对方如预期地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他只好继续说明:「这样看来阿纲大哥应该只见过女孩子型态的禄倪先生(さん)了。其实他还能够变换成目前现在的姿态,据本人的解释,这大概算是一种幻术吧。」
「谢谢你帮忙介绍我。还有泽田纲吉你不用担心了,现在只需要等待……以及安静看着司徒让不久後发生的事情。等这些都结束之後司徒的诅咒就会完全消失了。」禄倪口吻淡然地说着,一边收起平板一边离开床边,并在吐息之间转变成少女型态,他走往门口并且说道:「整理和照料就先交给原野栗子,有谁很热心想帮忙也行。不过你--作为彭哥列的第十代首领,现在有其他需要知晓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泽田的目光跟随着禄倪移动,他困惑地看着这位一直让他摸不清头绪的少女,这时辜玺斐也走到了禄倪的身边,於是映入视野的变为了两人。
「没错,阿纲。不只是司徒为何倒下,我和管理人在未来为什麽失去消息,还有现在不在这里的韶悦和欧阳……有很多事情,你都必须知道。」
即使隔着厚厚一层的反光档板,可是泽田确实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深沉的意念让他的眉头不禁皱起,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讯息或许不全是好事。
因为禄倪表示集合全基地的人十分麻烦,所以目前的会议室一样只有刚才待在房间的泽田等人,并表明关於他的们事情,泽田是否和其他守护者们说都随意。这时原野尚未过来,所以由禄倪和辜玺斐为他们进行说明。
两人从未来的原野能力被启发的地方开始说起,只是更加强调了他们的特殊能力,让白兰针对他们的事情完全归咎在这点上,并且隐瞒了原野曾是世界管理者的事情、白兰对於司徒的执着,司徒引诱对方下杀手,还有他们是第二次穿越到这的外来者这三件。不过他们原本套好给原作群听的故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最终一样连结到了未来的原野和未来的泽田等人算好的计画。
「竟然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未来的原野同学太厉害了……!」
「虽然这个能力很好,可是当时的状况实在很危急,若是晚来一步……」
相对於泽田的惊叹,里包恩设想的却是原野的能力回归时的状况。他隐约能察觉白兰的残忍,若非辜玺斐及早察觉,恐怕也不会有後面的计画了。
「你说的的确没错。」辜玺斐附和着,并且直盯着面前的里包恩,脑中不禁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
对方曾有一段时间和原野有着让人误会的暧昧互动,就连原野本人都令人有种「或许真的是这麽一回事」的感觉,却在某天原野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宣告「里包恩先生要收我当养女」原以为是浪漫的粉红色泡泡,立刻变成了温馨至极的家庭暖光……喜爱八卦的所有人都因为错误的猜测而捶胸顿足。
「以上是我们对彭哥列一起进行的计画,接着是我们这边秘密进行的部分。」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禄倪的话刚起头,会议室的门正好打开,原野一边点头示意一边进入会议室,和几人一样入座。
「没关系。倒是司徒目前的状况如何?」里包恩询问了对方。
原野迟疑了一会,接着沮丧地摇头,「情况就和刚才一样,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现在已经转移到医疗室,并且让碧洋琪小姐帮忙照顾着,等这里结束我会去接手。」
「唔……老师他……」当泽田开口就会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嘴唇仍会因为恐惧而哆嗦着不听使唤,但是下一刻他握紧双手,鼓起勇气提问:「老师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情?那个模样不会只是单纯的生病吧!」
「……这和我们进行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我会好好说明的。」感受到泽田的激动,原野的表情也不再温和,或许是被复苏的记忆影响,此刻的她看起来比以往还要成熟--却没人察觉她在桌底下紧握住的手腕。接着她开始说明关於司徒的诅咒,从起因到会造成的影响,以及最重要的如何消除诅咒。
「--会远离这里的禄倪先生就是未来的我要求的,只有离开当时的环境,禄倪先生才能成长,届时能力才足以消除从过去来的司徒先生的诅咒。」
原野说完看向一旁的禄倪,对方一直维持还起双臂、目不斜视的状态,一时之间令人难以判断禄倪现在的情绪,不过此刻的泽田因为情绪激动,所以一时没有顾及太多。
「也就是说现在老师的诅咒已经解除了吗?」联想刚才碧洋琪和风太所说的治疗,泽田不禁心急地站起来,想从禄倪那得到肯定的答覆,但是对方偏偏是冷漠地把眼睛闭上、不发一语,让泽田只能乾着急地支支吾吾。
幸好这时辜玺斐出面打圆场,也是刚好他想起了禄倪不久前说的话,向泽田解释:「阿纲,刚才禄倪不是已经说了,只要耐心等待着,司徒的诅咒就会完全消失了。」
经过辜玺斐的提醒,泽田也想起对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里头有不少暧昧不明的地方,不安让他的眉头依旧深锁。「可是……」不明确的说法令他的心里有块疙瘩,甚至忍不住闹别扭似的嘟嚷。
「……阿纲大哥真的很喜欢司徒老师啊。」一直安静的风太看见这样的泽田忍不住的说道,不过一会他马上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不禁慌乱地遮住嘴巴。
「因、因为……司徒老师是我在学校第一次遇到,绝对不会瞧不起我的老师……当然司徒老师并不是因为是我才特别待遇,接受老师私下辅导的还有其他同学,不如说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地对待--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麽的喜欢老师。」
泽田没有因为风太的话而陷入慌乱,反而坦率地说出心里话,对於少见的真情吐露,会议室顿时陷入了一遍静默,没有人能可以附和这个告白,意识到刚才不自觉真情流露的当事人的脸颊也渐渐变红了。
「蠢纲,这种时候暴露心思是没有问题,身为老大偶尔的自白是能够加深与部下之间的情谊--不过这种感谢的话我从来没有听过呢,我可是一直守望着你的成长的家庭教师喔?」
打破沉默的里包恩一边说一边拔出了黑得发亮的手枪,眨着无垢的黑色大眼,他用着毫无起伏却又能感受某种情绪的语气继续开口:「好过分啊--我的心灵受到好深好深的伤害了呢--」
「咦!我当然也很感谢里包恩啊!只是平常根本不会有机会说,不管怎样这都很难为情,刚才我是不知不觉就说出来的啦!」泽田仓皇地离开位置,远离了手持危险武器的对方,脸上残存了刚才害羞的红痕以及现在因为生命危险所以产生的恐惧,显示了他目前混乱的脑内情绪,也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脱口说出的谢意。
里包恩的身体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小小地僵住一下,接着他收起了手枪,重新在位置上坐好之後缓缓地说:「那麽我就要求你回到过去後泡一杯FazendaSantaInes咖啡,当然费用你要自己出,这样才能弥补我的心灵。」
「发渣搭……?呃,是咖啡的一种吗?」泽田不停眨着眼,一脸茫然地听着里包恩的交换条件。用咖啡交换的是什麽,当然是泽田的性命……
「阿纲大哥,这个牌子的咖啡市价换算成日币的话,每磅大概是五千七百左右……」
「等等,这有些太贵了……话说现在应该是要听原野同学他们在未来的计划吧!事情都还没讲完不是吗?」
泽田终於忍不住地大声吐嘈现况,却在下一刻听到了某人的笑声,这个声音十分陌生,不过大家还是能轻易找到声音的方向,於是一起朝对方看过去--
「啊哈哈!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对话了,实在是有够怀念……!」
虽然声音还是很平淡,可是刚才确实是他发出声音的--一直是面瘫的辜玺斐,竟然发出了比说话还要更具起伏力道的笑声,就连一旁的原野同样一脸惊讶地看着对方,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对方因为害怕自己奇怪的笑声,所以总是忍耐到全身像卡住的发条玩具般颤抖。
「人会成长的呢……」原野突地感叹着,她的双眼含泪,一副感动地凝望着辜玺斐。
「全都是多亏这个面具的福,因为别人不再盯着我的脸的关系,所以喉咙就放松下来,可以像平常人一样笑出来了!」
大家确实不会盯着你的脸看,可是会一直关注防毒面具啊!泽田在内心吐嘈着对方少根筋的想法,但现实只是对着这两人的对话乾笑,下一秒却因为突然的攻击而被打散思绪。
「痛!」泽田的小腿突然受到攻击,他反射性地抱起受到打击的腿,一边错愕地看向始作俑者--「你在做什麽啊!禄倪!」
「别再浪费时间了,话题继续。」
这种攻击方式和禄倪冷漠的视线,不禁勾起了以往泽田在原野等人的家中共进晚餐的情况,可是这次没有傅云湘从旁当和事佬(但是否真的有让他和禄倪和好,泽田认为是没有的),他就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吞。正好他因此想起了一件事。
「话说傅同学没有来,她也在照顾老师吗?」
「不是,她去和许久不见的男朋友叙旧了。」
「啧。那家伙才不是云湘的男朋友。」
「确实没错,以未来来说应该是丈夫,但以现在来说应该拥有人。」
泽田听着三个人的对话兼回答,虽然听的有几分雾煞煞,不过他依旧得到了一个肯定的事实。
「咦……傅同学有在和人交往吗……?」
「蠢纲,你蒐集情报的能力真是不足。」
「阿纲大哥,多多注意一下周围比较好喔……」
6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