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而且不只一次。」
佟煦阳身体不断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跟外人说出家中的事情。
「那你介不介意…与志工聊一聊？」周医师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之间的气息顿时停滞了几秒钟，在充满药水味的空气里，周医师身上淡淡的香味，挟带在中间，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她紧抿着乾薄的嘴唇，缓缓点头，而周医师见状後，刚刚的嘴角又更深了。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快快安排。别担心，一切询问後的资料都不会外流的。」望见佟煦阳紧皱的眉头，周医师怕她担心家事会外流，所以才告诉她这些事，要她安心。
「嗯。」她抬起头，神情还算开朗，「谢谢周医师，那我先去看看我妈妈的情形。」语落，她起身，向医师挥挥手後便往病房的方向移动。
「叩叩叩。」门口传来声响，一位乍看之下精干的女性前去迎门。
转开门把，佟煦阳的头出现在门板後头。她一脸诧异，「小…小阿姨？」
「Sunny！」那位女人迎向她，给了一个拥抱，连带给了眼泪湿了他的衣领。
看见这情形，佟煦阳显然是吓傻了，不过没多久便又轻抚小阿姨的背，要她别伤心。「阿姨，我妈没事的，放心。」
佟煦阳眼角瞥见躺在病床上的佟母。她身穿淡绿色的衣服，隐约露出皮肤上红肿的伤疤，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有点吓人。不过佟煦阳似乎看惯了，完全不显惊讶，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疼。
小阿姨似乎是查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吓到侄女，赶紧离开她的拥抱，并拭乾脸上的眼泪，「抱歉，吓到你了。不过我是真的很生气，那叫佟祥的竟然伤害我的姊姊，我真的无法想像你们母女是怎麽闷不吭声过这几年的？」
看见自己的阿姨这麽生气，佟煦阳有感动，毕竟这十几年来，每次家暴後，都没有人会慰问她们母女俩，反而恨不得逃的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怕干涉太多，等等受伤的是自己。
「阿姨，我们先坐下吧。」佟煦阳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阿姨坐下。
「嗯。」
佟母还未睁开眼，大概是麻醉未退去，脸上的愁容难得褪下，换起一脸和蔼。
佟煦阳站起身子，走到佟母身旁，拉上盖在胸腔的被子，担心会不暖和。
「小阿姨？」她轻唤。
「怎麽了，Sunny？」
「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家』了，我想搬离这儿，让妈妈别再受这种伤。」佟煦阳说出自己心中的话。现在的她，只想安稳的过日子。
这几年来，当她们母女俩受家暴，每次求助亲友，无不是果断拒绝，不闻不问。然而如今，好久不见的阿姨回来台湾，想必她一定能帮助他们，毕竟佟母可是她的亲姊姊。
阿姨垂头思考，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半晌，她说：「阿姨能让你搬离这儿，不过我想，如果还是住在台湾，我怕你爸还是会找上门。」说到一半，她赫然抬起头，「要不，跟阿姨一起回美国，好吗？」
美国，一个从未妄想去居住的自由国家。
「阿姨……」
「别怕，阿姨在那熟的很。」
去了那儿，什麽都改变了。环境、语言、家人，甚至是...朋友。
朋友。周冀海。
我忘了，我早忘了。佟煦阳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