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初恋来得晚。
在专科学校毕业後,她於一家小型媒体公司上班。
那里的一个男子,体态修长,满面胡渣,一头长发及肩,时而往後束起,时而任其散落披面。
「吸菸吗?」
男人向她递来一包菸,打开的盒子中退出了半根香菸。这是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有点错愕,她不敢相信他竟会主动向她搭话,所以盯着烟盒半晌,良久才吞吐地回应道:「不......我不吸菸......」
话音未落,男人悬在半空的手抽回,把菸按回盒中,盖上,笑笑道:「我也不。」
她知道他是在逗她玩,眼神徐缓抬起,四目交接,她第一次看清楚男人披乱长发下的双眼——深邃,忧郁,像是埋葬着无数情感般的不见底蕴。
她才刚进公司不久,对於他,就只在公事上碰面,根本连话都不曾说上半句,更何况是如此般的二人单独相处。
她这辈子从没有喜欢过谁,只是偶尔碰见他时,眼睛总不自由地往他的身影游去。她以为那只是由於他是一个留着一把长发的男人,所以才会好奇地多瞧两眼。
她如此般辨明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她以为。
今天是公司在结束了一项专案後在酒店所举办的庆功宴,公司上下三十多人都来了。大夥儿都在宴会厅交际玩乐着。她是那种安静内敛的女孩,不太靠近人群,以致跟她同期的新人都已经各自和前辈们攀谈着,她还是幽幽地呆在墙角,低头吸吮着手上的有气果汁,视线盯着地面,避免与他人有任何眼神接触。
然而,她依然觉得很不自在,因此还是从宴会厅中逃了出来。
厚实的玻璃门隔绝了喧闹的气氛与乐声。这外面倘大的夜空中,垂着数颗凋零的晚星。她於阳台上找了张长椅坐下,独自享受着那醉人的宁静,深深呼出一口气道:「这才是我应该待在的地方。」她也忘了自己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抑或只是习惯了,她只知道当她回过头来时,人群早已远离了她——抑或是,她远离了人群。
此时有人推开了门,乐声,人声伴随那人的脚步倾泻而来,随即又被门掩上,退回大厅里。他的步伐轻盈如燕,三步并两步便滑到她的身後,看她没有回头便一股脑儿坐在她身旁。经过这般一连串的动作,女孩竟毫无反应,甚至也不看他一眼,令他心中起了一阵小慌乱。男人虽然比她年长好几岁,但还是头一次接触这麽害羞内向的女生,他知道她并不冷漠,只是不擅於与人交流。
他知道,因为她此刻僵直的身子和脸颊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男人想要做点甚麽去缓和僵冷的气氛,由於习惯,他从怀中掏出了菸盒,将之打开,抽出那根菸——随即又想:「如果她讨厌吸菸的男人,我岂不是惹她讨厌了吗?」灵机一动,反而把菸向她递去。
「吸菸吗?」
「不......我不吸菸......」
「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