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告別的方式】 — 【告別的方式】(8)

正文 【告別的方式】 — 【告別的方式】(8)

「啊、来了来了,真的来了!」摩砂晴实一抵达所谓「吃到饱的蛋糕店」,不用特别去寻找、随即知道邀约的人究竟是谁了。

夏川京介之所以没有一一打出姓名,是因为正如同手机里头描述的那样、在目的地引颈期盼的,用「一堆人」来形容并不夸张。

「啧、怎麽这麽多人啊!」鸠山由希见状,忍不住皱起秀丽的眉头,好像也没料到会聚集这样的人数,「不过、既然这麽多人,就不差我一个了,我也要留下来。」她理所当然地宣告,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何不妥之处。

「嗨、好久不见。」潮见了率先打招呼,「这位是?」视线望向後方的年轻女孩。

「……」这个问题、他都想直接问本人了。摩砂晴实维持静默。

「鸠山由希。」挑个空位坐定,然後看到摩砂晴实最後才在剩余的其中一个位置坐下,这才露出难得带有赞赏意味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有绅士风度的嘛。」还懂得女士优先的基本道理。

「……」一样沉默。

「鸠山小姐是摩砂的朋友吗?」见当事者缺乏介绍的意愿,奈子主动问道。

「我才没有这种光会逃避现实的朋友。」一副撇清的模样。

犀利的言词让现场的空气温度突然间骤降了几分。

「那个、很高兴认识你,鸠山小姐,我是神崎。」意识到气氛逐渐尴尬,神崎恋希打破沉默。

「神崎?」听闻这个姓氏,对方思索片刻後竟道出:「神崎实加的妹妹?」

「咦!你知道我哥哥?」在场所有人均露出吃惊万分的神情,连一向扑克脸的摩砂晴实也难掩讶异,他歛起眉、转过头直盯着发言者。

「干嘛这种表情,我有说错吗?」压根不觉自己的发言哪里不对,「我知道这家伙跟神崎实加是一对恋人啊,放心吧,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歧视。」

问题……不在这里吧。众人头上霎时浮现出三条黑线。

摩砂晴实收回目光,低下头、紧抿着唇瓣,僵凝的神情让人读不出此刻的想法。

周遭的气氛比刚刚更为冷寒。幸好此时前来点餐的服务生暂时缓解了沉重的氛围,「请问各位知道本店的消费方式吗?」

「有蛋糕吃到饱的情侣组合特价吧,」鸠山由希看完商品菜单後问:「我们有七个人,三男四女,可是他不吃甜食,」指了指摩砂晴实,「可不可以把他的优惠让我使用?」

「好的。本店采低消计费,请问这位先生想另外点什麽东西呢?」服务生解释。

「黑咖啡。」鸠山由希毫不迟疑地替他回答。从头到尾都由她俐落地主导一切,包括摩砂晴实的喜好,似乎也掌握了一、二分。

「那请各位稍後,将为您送上餐点。至於蛋糕的部份已经可以开始随意享用了。」欠了欠身,服务生简略说明後便退出现场。

「摩砂先生不喜欢吃甜食吗?」神崎恋希颇好奇。

「太甜的……没办法。」轻垂下眼帘,他淡淡地说。

「呃、我记得这里有手工饼乾,甜度没那麽高,摩砂先生或许可以试试。」先前曾和恋人一同吃过这间店中除了蛋糕之外、也挺闻名的手工特制饼乾,三浦奈绪推荐。

「谢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摩砂晴实有礼地致谢。

「我觉得你好像脸红了耶、小绪,武藤先生还坐在对面喔!」神崎恋希笑谑,让友人更显害羞,两人开始打骂起来。

「他不会吃醋的啦、笨蛋小恋,还笑我!」她就是受不了男孩子认真的模样嘛,尤其摩砂晴实内敛中又带点忧郁气质的神情,用温柔优雅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陈述,搭上天生的俊逸长相,很难不让人心动呀!

当然她保证纯属欣赏。俏皮地眼光瞄向坐在对面的未婚夫,武藤也正睇着她,表情好气又好笑。

而摩砂晴实似乎毫无所觉自己所引起的波澜。

「对了、都忘记介绍,这位是我短期大学的同学,三浦奈绪,对面是她的未婚夫、武藤先生。」嬉闹一阵子後,神崎恋希这才忆起对於後来新加入的两名人士而言,这两位是陌生的存在,因此赶紧引介,「小绪毕业後打算步入礼堂,想请潮见先生他们替她做造型。」没说出口的是、因为三浦奈绪亦想一睹传说中的遗体化妆师之庐山真面目,所以刚好藉这个机会前来参加聚会。

「届时请摩砂先生务必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漾着幸福的笑容,三浦奈绪真挚地邀请。

摩砂晴实望了他们一眼、尚未回覆,鸠山由希即出声抢在前头发言:「这样好吗?」挂在嘴角的笑意依稀在取笑对方的不解世事。

「有什麽不对吗?」奈子不懂她的意思。

「毕竟他的身分是一名『遗体化妆师』,出席婚礼那种喜庆场合,应该添不了喜气与祝福吧。」说白一点,像他这种人走到哪里,多半都会被当成「死神」般的人物看待。

挑了挑眉,好似在无声地询问:你确定要邀请他,不怕招致不幸?

「你是否有所误解?」潮见了闻言,开口强调:「无论职业是什麽,都影响不了我们的朋友关系,婚礼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当然要找欲邀请的对象。三浦小姐请摩砂先生参加婚礼,是因为想得到他的祝福,这跟职业应该没有太大的关联。」虽然带着笑容说明,却有不如忽视的魄力。

鸠山由希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你可以想像到时候的情况──当每个人寒喧之际在介绍自己的工作,他说出『遗体化妆师』时,场面会很难看吧。」

「我不觉得那是一个丢脸的职业。」依旧一脸决然。

「得了,搞得我好像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一样。」轻哼,懒得再与之争论,「你们以为我喜欢扮演坏人的角色吗?!我就不信在场所有人、除了摩砂晴实,你们不希望他『重操旧业』!」言词虽然犀利,但针针见血,「据我所知,这应该是此次聚会的目的之一吧。」凌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这……」倒是无法反驳。

轻啜一口黑咖啡,任由特殊的香味充斥着味蕾细胞。摩砂晴实不加入对话,从头到尾采局外人的角度冷眼旁观地看待一切。

「我没说错吧。」无话可说了吧。

「即使如此,我们也会尊重他的想法。」神崎恋希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讲。」她才不屑浪费时间在上头,「你是因为他替你哥哥化妆、然後产生移情作用吗?还是因为怜悯他,想来个亲情游戏?」说完这段话的同时,她看到神崎恋希脸上骤变的表情,不由得一笑,「省省吧。我就很老实了──坦白说,他若放弃当遗体修补师,我会很困扰,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马上恢复原先的工作。」

即便态度稍嫌狂妄,她却很坦承表明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就是看着他的背影走过来的。」

一句话,再度引发海啸效应。

「你、也是遗体化妆师?」先从失神状态恢复的潮见了自她的话中探出端倪。

「没错。」未特地隐瞒、也不主动说明,当被提起时她大方承认,「上次那位黑泽怜、记得吗?後来是我替他修补的。」瞥了摩砂晴实一眼。

「原来如此。」感觉上关键人物似乎都到齐了呀……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自椅子上起身,摩砂晴实鞠了鞠躬,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尿遁吗?」现在众人或许稍微能明白了、为什麽鸠山由希不算友善的态度,感觉上都针对他,「就像你从往生者面前逃跑一样。」

匀称修长的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

潮见了则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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