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额头上的肿包，我坐上了前往台北的高铁，想到接下来的五天将是水深火热的日子，我不得不绷紧神经进入备战状态，为此我可是做了不少准备，恩……正确说来，是准备精神粮食方面。
在吃完紫米大饭团和馒头夹蛋後我拿起温豆浆旁的烧饼油条时，坐在我旁边瞪着一双空灵大眼的赵灵儿说话了，「祁奕，你这是要吃午餐了吗？」
我看了下手上的表：八点五十三分。
这是吃午餐的时间吗？这只是我的早餐啊！
「灵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东西只是她的早餐而已。杨祁奕超会吃，她是饭店员工餐的终结者。」李副总在隔一条走道的座位上脱下眼镜插在西装口袋里转头说，还以为他在看报纸呢！没想到是在偷偷观察我们。
「嗯？员工餐终结者什麽意思？」赵灵儿那双大眼在狐疑的表情下更显得无辜。
「没什麽意思。」我给她一个没事不要问太多的眼神，咬了一口烧饼油条。
嗯，人间美味。
「美其名是不浪费国家粮食的好栋梁，说明白点就是馊水桶。」李副总还真是会举一反二，他又接着说：「杨祁奕你应该学学灵儿，人家小鸟胃，身材自然好，你这鸵鸟胃，你身上的制服是不是几个月後就该换XXL？」
......
你娘亲的，我只不过是吃个早餐你有必要吗？这个李副总真的很讨人厌！仗着自己是饭店老板李董的儿子又喝过几年洋墨水然後长得不差就能这样欺负人啊？
「灵儿，这种男人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你别被他骗了喔！」我悄悄在赵灵儿耳畔说。
说到李副总我还有一堆事想一吐为快，前几个月饭店在面试新进员工时，我受人事之托帮忙递茶水跟审查资料。当时，如果来面试的是男生或是长得很安全的女生，他就摆出一副死人脸，看着地板问一堆不着边际的非专业问题，然後一看到有漂亮的面试者他就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似的。
而现在坐在我身旁的赵灵儿就是他的新宠，他对赵灵儿呵护备至、宠溺无限，常常滥用私权带她到处游山玩水，就像这次为期五天的旅展，他竟然点名一个和旅展毫不相干系的会计助理赵灵儿一同前往。有次我还开他玩笑说：「你要不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逍遥？」他脸上立刻浮出几万个问号，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麽，活像个没长脑袋的纨裤子弟。
我想，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年纪和我们相仿，没副总的架子，能随便瞪他跟开他玩笑。
「呵呵，我觉得李副总人很好呀，他蛮幽默的呢！」赵灵儿双颊泛起浅浅红晕笑着说。
是是是，因为被损的人不是你啊！我脱开李副总向赵灵儿投来的炙热眼光，把外套反穿将帽子盖在脸上眼不见为净，恰巧摸到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是慕翼学长传来的Line。
「别忘记擦药。台北比中部湿冷，注意保暖。加油。」
讯息下方还有一个江南大叔握着拳喊Fighting的贴图。
高速行驶在轨道上的高铁，正穿过一个又黑又长的隧道，玻璃窗上映出我一脸开心的笑意，还有我身旁赵灵儿的羞赧表情以及……隔一个走道的脏东西。
待过完没讯号的隧道後，我回传了Line。
随即，外头开始飘起毛毛雨，一丝一丝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像极了新竹米粉在天空中炸开然後黏在了窗上。高铁温馨的跑马灯显示台北目前温度只有8度，我抓紧反盖在身上的外套，将自己裹得更紧。虽然露在外头的十根手指头是冰的，但我心里却有说不上来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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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旅展适逢平日，人潮并不多，本来还能用端庄贤淑来形容的站柜姿态现在每个人已用各种光怪陆离的姿势瘫在椅子上，好像在互相比拚谁的姿势最丑。刚social完一圈回来的李副总看见我们这群行屍样，无奈地摇摇头邀了赵灵儿同去帮我们买午餐。
无聊到无病呻吟、无的放矢的广宣组长问：「我们来打赌李副总这五天内会不会把到赵灵儿好不好？」
「会。」业务兼卖票小陈回。
「会。」广宣兼卖票兼打杂的慧心回。
「不会。」柜台兼卖票兼食物终结者的我回。
「好，那、我赌会。」广宣组长稍稍迟疑了一下，真不知道有什麽好迟疑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有什麽好赌的。
……
「所以，赌什麽呢？」慧心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姿态已不能用光怪陆离来形容了，只能以不堪入目来诠释。我把脖子上的围巾脱下来盖在她腿上，免得下一秒路过的人都长针眼。
「嘿嘿，赌输的人要买下五天後剩下的一泊二食票券。」
这招真高明，明则是一场赌局，暗地来说就是在强迫我们卖完所有旅展的票券啊！这次票券总共有五千张，一张1000元，谁敢皮不绷紧让荷包大失血啊？
……
慧心跟小陈突然站了起来，拿着手上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开始敲敲打打，拉开嗓子大声吆喝这里有卖包吃包住的饭店票券，由於旅展场地太大、摊位略少、游客更少，他们的声音很快地就从东面墙壁弹到西面墙壁，再由西面墙壁弹至四面八方，造成一种回肠荡气、山鸣谷应，余音绕梁的效果。
「来、来、来喔……包吃包住包吃包住……一泊二食一泊二食一泊二食……只要只要只要一千一千一千……包吃包住包吃包住……一泊二食一泊二食一泊二食……只要只要只要一千一千一千……」
有那麽一瞬间，我以为我人在夜市看叫卖。
远远的，我看见李副总脸色发青、面色沉重，就只差没印堂发黑的踱过来。他不知道我们之所以这麽勤快就是因为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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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饭店梳洗完後，我躺在床上翻滚，眼神不离慕翼学长今早传给我的Line视窗，好几次我都想再传些什麽讯息给他，但是想了好几种问候方式都甚觉不妥。和我同寝的赵灵儿看我如此烦躁便问我在想什麽，我只好接受她的热情慰问就把这问题丢给她，「我朋友喜欢上一个男生，她想传讯息给那个男生，但是不知道该传什麽给他。」这招拿朋友来当藉口的伎俩真是好用。
「那，那个男生对你朋友有好感吗？」赵灵儿躲进棉被里只露出了她那两颗像牛眼的眼睛问。「如果那个男生对你朋友有好感，即使你朋友随便传什麽给他，男生都会很开心的吧。」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片面膜，她用如水葱般的纤纤手指轻轻地将面膜贴在脸上。
「也是。」
「相反的，如果那男生对你朋友没好感，即使传什麽讯息给他，他都会觉得是多余的。」
「也是，」真觉得赵灵儿人如其名，她不只有空灵如仙女的外表还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思，我接着问：「那、要怎麽知道这男生对我朋友有没有好感啊？」
「……嗯，传讯息给他试试，看他是不是马上已读马上回，如果是，那有可能男生只把你朋友当普通朋友，如果是已读很久不回，那有可能是对方在琢磨该回什麽，这表示男生有喜欢你朋友吧，所以他在认真思考该回什麽、不该回什麽。」赵灵儿像是口中含卤蛋似叽哩咕噜念了一大串。
「喔，蛮有道理的。但是如果对方看了讯息很久不回，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想回。」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相反的，我喜欢的人传讯息给我，我会立刻回覆。「啧，男人心海底针耶！」把手机丢在床头柜，我缩到了棉被里面。
在赵灵儿敷脸的时候，我把“我朋友”和慕翼学长的故事都告诉了她，像这样跟一个不熟稔的人讲这些平常说不出口的秘密是最轻松没负担的了。说完後，彷佛沉淀在心里已久的情愫渐渐产生了化学效应，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和慕翼学长会如何发展，我只知道我要的不只是朋友关系……
「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很讨厌，但却是最甜蜜的时候。」赵灵儿起身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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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你这五天内千万不要答应李副总任何事喔！千万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
睡前，我慎重叮咛了赵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