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匿名告白 — #26:做不了他身邊最普通的存在。

正文 匿名告白 — #26:做不了他身邊最普通的存在。

#26

【做不了他身边最普通的存在。】

我当然好奇凶手是谁,恨不得立刻找出来,可是找到了之後是不是伤害到那个人呢?如果那篇留言全是另外两个人的故事呢?

我心里存着这种侥幸,自以为仁慈,为犯人开脱,为自己开脱。

结束大队接力的练习,亿贤和于佳要去书店买参考书,至於诗彦,他因为要练游泳,已经一阵子没有一起搭车了,於是我一个人踏上归途。

有一点不习惯,也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习惯。以前常常听的「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被他们「包括了孟晓语的声音」替代之後再一次独自搭车,久违的感受到了这份属於孤单的宁静。

曾经习以为常的孤单,如今只剩一笑置之的曾经。

「真稀奇,你一个人搭车。」

声音来自身边的位子,我转头去看,张沛吟抱着书包,手上拿着一本小说却没有翻开来看。

「嗨。」我一个人搭车,在别人眼中成了稀奇的事情吗?

「我以为你们那群连体婴不会分开行动。」她嘴角眼角全都含着笑。「结果还是会的嘛,毕竟不是真的连体婴。」

我听得有些糊涂。为什麽要在说下文的时候吐槽自己的上文?

「也是啦,朋友之间哪有所谓的连体婴,最多就只是两人三脚而已。」她看着我。「啊哈,对不起,如果听不懂就不要理我,我常常说些奇怪的话。」

「还好,没有很奇怪。」我别过脸,低头看着因为练跑而沾上红土的鞋头。

从她的话里可以知道她很了解自己的缺陷,却没有一点要改变的意思,很有自我,不为他人所影响。

「我常常在车上看到你们那群人,不过你都不太说话,跟他们不一样的感觉。」她把玩着手上的小说,快速翻页产生的空气流动轻轻吹过她的发尾。「可是你依然融合进去了,看起来很神奇……果然人际关系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你家也是这个方向的?」我选择性忽略了她异样而深澳的人生感慨,即使多少有点在意。

「你现在才知道!」

她很惊讶,比我这个直到下学期才发现又一个回家路线相同的人的惊讶还大,但她的反应让我惭愧,我太不关心周遭的事物了。

「而且我住你家附近喔。」

「不要再说了,我好愧疚。」

她大笑了起来。「看你这样,我好有成就感。」

成就感……?哪来的成就感?

意料之外地,她十分健谈而且开朗,跟在班上沉默乖静的印象不太一样,但这样的差异反而让人感到舒服,大概是因为她的态度给人一种无论如何都理所当然的感觉。我所看到的一切模样都是她,不做作,天真直率。

这一点跟子惟有些相似,也难怪他们相处得这麽自然。

「我跟在班上的时候不太一样对吧?」她依然笑着,独独眼神中闪烁着慧黠,一下子看透了我的想法。「我只跟我想说话的人说话,剩下的时间就安静的观察,寻找值得我交流的人。」

「所以你想跟我说话?」

「若是平时就算我想也找不到机会,但今天刚好,我有话想跟你说,」她收起笑容,看起来却不严肃。「你听起来可能很突然……」

她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相信那封留言不是你写的。」

我愣住了,这是一份突如其来的、来自陌生同学的信任,在这之前我们几乎没有交集,而她却给我这麽强大的感动。

「为、为什麽?」我很意外,大部分人都对那封留言的出处采取玩笑、猜测、怀疑的态度,只有她给了肯定句。

「因为看就知道不是你写的,而且……」她嘴角勾起不屑的弧线。「坐在前座的人要怎麽偷看後座的人?是你的话就不会在常识上犯这种低级错误。」她起身,按了下车铃。

原来我们真的住得很近,同一站下车。

她的话听起来没有什麽根据,但又有一番道理,屏除那个常识上的失误,她怎麽知道是我就一定不会犯错?

「喂,那个……」我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是当看见走在前头的她笑着回头时,我却突然什麽都问不出口。

「沛吟,我的名字。」她走到我面前,娇小的她抬头看着我。「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就不要用『喂』来喊我,会让我想到一个可恶的人。」

可恶的人?我想起每天和她在操场上斗嘴的那个身影。「子惟吗?」

「黎子惟?」她失笑出声,转过身的当下,我看见她收起笑容之後的苦涩表情。「是比他更可恶的人。」

但不管怎样,子惟还是成了可恶的人。「沛吟,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我只是去相信我所相信的,跟那些觉得留言是你写的人一样。」她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往家里对面的社区走。「明天见。」

「再见。」

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但她毕竟不是盲从、不是听说,而是自己认知的,这样才更令人感动。

走回家的路上,我思考着她刚才的话,心情大概是这几天下来最坦然的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不是冷处理带来的效果,而是久而久之,心眼没有被蒙蔽的人总是会发现真相的,可是愿意留心去发现真相的人总是不多,有就很感激了。

「晓语,刚刚有个男孩子来找你,你有遇到吗?」甫进家门,正在客厅里挑菜的妈妈抬头问道。

男孩子?「谁啊?」

「他说是你同学,有急事要找,在公园等……嘿!不要太晚回来啊!」

把妈妈的话抛在耳後,我丢了书包就往门外冲,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我一心只想快要到公园,一心只想见一见那个想见的面容。当事情发生後,我们唯一一次真正交谈就只有在音乐教室那一次,在那之後就极少说话,即使跟于佳他们在一起,即使是并肩走在一起,我们总是不经意的保持着距离,他知道我很在意旁人的目光,大概也顾虑着我的心情,陪着我沉默,刻意的让别人以为我们渐渐的疏远,可是我……

比起旁人的目光,我更受不了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我想得到的更多了,更贪心了。我想坦荡荡的站在他的身边,不是单纯的陪伴,就像亿贤说过的一样,我做不了他身边最普通的存在。

「晓语!」

「子惟?」

「你怎麽会在这里?」子惟还穿着刚刚练跑的体育服,一个人站在公园旁的小巷口,看见我的时候一脸意外的样子。

「我才要问你,你家不在这里的吧?」如果没有记错,子惟家是从学校开始就跟我相反的方向,而这里又是一般的住宅区,他站在这里本身就是颇奇怪的事情。

难道……找我的是他?

「我住这里喔,正确来说是以前的家。」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一排楼房,指着其中一栋。「搬去德国之前住在那里,其实我自己没什麽印象,还是跟老妈要到了地址之後,花了好几天才找来。」

我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小纸条,又见他看着以前住过的房子时那样怀念的眼神,想到了他说过他在等的人。「是来找人的吗?」

「对啊,你不陪我,我只好一个人找了。」他眯着眼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是满溢的苦涩。「那个人住在我家隔壁,但是老实说,我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也不知道名字,小时候总玩在一起,怎麽就忘了要问名字呢,很傻吧?」

「你有按门铃吗?也许还在也说不定。」

「按了。」他收起笑容,苦涩却收不回来。「那里面是最近搬来的,说不清楚以前的屋主是谁……」他叹了口气,把纸条塞进口袋里,继续说道:「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也许那个人也变了很多,也许根本就不记得我了。」

他回到了那天在机场客运上,我看见的那个失落。「可是你还记得,那个人一定对你来说很重要。」

「是啊,令人心疼又佩服的一个人。」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栋楼房。「我们有过很多很多的约定,还没有一个是兑现的。」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其他同学大概很难去想像阳光开朗的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许,他会愿意对我说这些藏在心里深处的回忆,是因为我们拥有过一样的失落,今天这份失落又找上了他,而我又正好撞见。

「你放弃了吗?」大老远从德国飞回来兑现约定,难道只到这里为止了吗?

「不知道,线索断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弃。」他转过头看着我,笑了笑。「也许哪一天突然就找到了。」

「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就说吧。」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他只愿意找我陪他的原因,这种深层的共通感,是人都只会跟已经发现的人说。

「我也只能跟你说。」他保持着笑容,像暂时从云朵後面探头的太阳。「对了,你没说你怎麽会在这里,你家住这附近吗?」

听到他的问题,一种不详的感觉从脚趾迅速蔓延我的全身,拔腿往公园里跑去,却四处找不到任何一个熟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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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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