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谁讲话？你拿着那个是什麽？』
「啪答」！手机发出很重很重的碰撞声！可是仍然在通话，我依稀听见黛昕很微弱地说「没有」，又有东西被碰倒了！
『你偷东西是不是！你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我不是叫你洗碗吗？你怎麽没有洗就跑上来？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害你爸妈赔这麽多钱，连工厂都收起来还被追着躲债……』
『啪』！那是……听起来很沉重的鞭打声！那个管家一边骂黛昕，一边用不知道什麽东西在抽她！
『啪』！『你这死小孩……跟谁讲话？』
不要！
『啪！』『不讲话是不是？不说……』
「停止！不要打她！停止！」我听着黛昕被抽打，心却在疼痛，我抹着眼泪，连拖鞋都没穿就急忙跑下楼去。
「宁宁？怎麽了？你要去哪？」
「我去救黛昕！去救她……」我急忙穿好鞋子，打开家门冲到她家门口。灯被关掉了？
小房间到底是什麽？很暗、回音又很大的小房间，是衣橱吗？我曾经躲过的那个……
在碰触电铃的瞬间我迟疑了一瞬——黛昕拿着妈的手机的事情应该还没给她们家里任何人知道，如果这时突然跑来救她，手机的事情可能就会曝光。
咬着牙，我还是按下去了！
先不管手机，现在黛昕在害怕，她正在受虐！我必须救她、必须救她……
我又连按了好几下，拿起手机来听，发现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可是应该还在通话。
这表示手机没有被这管家找到，对吧？
「黛昕？黛昕？」我颤抖着喊了她两声，没有扩音应该听不到。她还在房间里吗？还是被关起来了？她受伤有多严重？到底用什麽东西鞭打她？众多纷扰的想法几乎快要把我压垮，我只能拼命忍住不哭。
我等了大约两分钟时间，在我的感觉里却像是半小时这麽久。我抹了抹眼，深呼吸，尽可能装作着急却不知情的样子。
来应门的果然是那个管家。她脸色和善，看在我眼里就像是伪装、冷漠。「是你啊！怎麽了吗？」
「我、我有东西，忘记拿了。」我直视她的眼，体内涌出一股想揍她的冲动；手机在我掌心紧握着，我只能藉由这动作压抑怒气。「下午跟语筑练习的时候，我有东西放在琴房，我可以进去拿吗？」
「是什麽东西啊？现在家里只有我在，不太方便让你进来找……还是我帮你拿？」
骗人！黛昕分明就在房间里！「是……乐谱！她亲手写的乐谱。要给我的。」我故意装作一脸为难，「琴房里有很多乐谱吧？阿姨你知道是哪一份吗？」
那个管家果真面有难色，「小姐她补习只到九点半，大概再半小时，不然你等一下再过来？」
她想支开我！不行！如果就这样放过她，搞不好她折回去还会再对黛昕施暴……
「真的不能让我进去吗？阿姨你可以跟在我後面，只需要一下下……」
就在这时候，从车道照射过来的强光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是他家的黑色进口轿车。
那辆车稳稳停在我面前，因为我就站在车库大门。
「江同学你又来啦？有什麽事吗？」探出头来的是家长会长。
他笑容和蔼，一身笔挺的西装。
我瞪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
因为家长会长跟阿姨折回来了，料想那个管家应该没胆再继续针对黛昕，我只托说我忘了拿孟语筑要给我的乐谱，说会再传讯息给她请她来学校带给我之後就回家了。
他们回来後，我没立刻接到黛昕的讯息，直到半夜，黛昕房间的灯才亮了。通话不知何时中断了，我尝试打过去却是关机的，所以也不知道黛昕是否还持有手机或是持续通话到没电……
那个狠心的管家究竟拿什麽当武器？
『啪』！
一声又一声沉重的鞭打打在黛昕瘦弱的身体上，那到底是什麽？皮带吗？
『啪』！
不……皮带太过坚韧，鞭打在身上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只要检查黛昕的身体很快就能发现，但她的伤大多集中在双手，顶多是肩膀等小点的瘀青或红肿，背部跟正面几乎看不见伤势；臀部、大腿……好像也没有。
『啪』！
看不见的暴力远比打在身上更痛，我担心她，而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不停折磨着我，就像是我的背也遭受同样的鞭打……
我辗转难眠。
隔天一大早，我按捺不住地跑到音乐班去等黛昕；其他学生看见我都对我抱以狐疑的眼神。
我等了又等，先等到的却不是她。
而是莫彤。
「你来啦？来会见你的小情人吗？」她提着早餐靠近，漂亮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讪笑。
我回望，皮笑肉不笑，「原来是莫彤；斗琴的过程我也来看了，真是精采。」
她双手环胸。「是啊，在比赛前还有人在底下大喊不公平呢，真不知道是替谁抱不平……你的小情人没让你失望哟！」
「不是说好愿赌服输的吗？怎麽，有人输不起啊？当着大家的面把双重奏的位置让出来，结果私下对黛昕做了一堆小动作。」
莫彤挑眉，「什麽小动作，我怎麽不知道？」她分明装傻！「还有，詹老师还是把我排上去了，因为另外一个同学弃权，所以我要跟文黛昕搭配……可是她昨天好像手指有点受伤，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发挥……」
我一把抓住她的领巾，我们一样高，真的要打起架来，我肯定不会落居下风！
「你干什麽！」她脸色铁青。「不怕我直接去告办公室？」
「我警告你，不要继续伤害她；那只会更加显现你有多麽输不起，主动挑衅结果还被狠狠打脸，很难看！」我用力推开她。
「原来如此……你是来抢当正义使者的。」莫彤笑着整理制服，「我先说，文黛昕用实力服人，我无话可说；可是替我抱不平的人可就多了！我没办法阻止她们，所以文黛昕不管在学校遭受到什麽不公平对待，都跟我无关！」
什麽……无关！分明是推卸责任！「倒是你对我动手，一次我还能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你要是敢再抓一次，我就不会再客气了！」莫彤来拍我的肩膀，她挑眉，视线落在我身後。
「你的小女友来了，脸色最好弄好看一点，太凶人家会吓到！」
我回头，黛昕果然戴着耳机，一脸错愕地盯着我。我再也难掩欣喜地回头去抱住她——当着所有人的面。
＊
等一下要升旗，所以我们只能简短谈话；我让她先放书包，再拉着她上楼。
「你昨天最後怎麽样了？哪里被打？」我握着她，感觉眼泪随时都要失守。
「背……还在痛，可是没事。」她紧紧挽着我，「我听见了你按门铃，你来找我，再一次。」
她笑了，我每一次为她做的，她都记得。我捧起她的脸，而身旁一年级的学妹经过，我只能与她的大眼睛相望，硬是忍住吻她的冲动。
「手机呢？」
她从裙子口袋拿出来，「在这，有点摔到，还可以用。」
「没被发现吗？那个管家问你拿了什麽东西时让我好紧张。」
她摇头，「她煮了很多……我吃不完，吃不完就会被打……想跟你聊天，忘记洗碗。」
她每天都承受这些吗？我却又想到她讲过阿姨在家很安全……只要她阿姨在，她就不会被欺负。
可惜她阿姨不是经常在家，所以她才不愿意在家自学。况且家教也是另外一个风险。
「你昨天被关在哪？」
「小、小房间。」她吞吞吐吐，我抚摸她的耳机，在钟响时重新替她戴好。
「早自习了，你回教室去，如果遇到什麽事，立刻打电话或传讯给我。」我把手机重新放回她口袋，「记得哦！立刻找我。」我抿嘴，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脸。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在我的目送下转身下楼。
黛昕……
她明明是这麽可爱、漂亮又温柔的女孩，为什麽所有人都只想着要欺负她？这个世界怎麽了？校园怎麽了？为什麽大家都不愿意保护像她这样的人？
「一大早脸色就这麽紧绷，怎麽回事啊？」
我走进教室，猜猜跟我搭话的人是谁？
萧敏蓁。
跟在她身边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我从没跟她们说过话，她们三个形成一堵墙，把我困在教室後门附近。
「你们想干嘛？」
「没有啊！只是听说你关心的人好像手有点受伤；她没事吧？她琴弹得这麽好，万一手受更严重的伤，扭到啊、骨折啊什麽的，那不就太可惜了？」萧敏蓁脸贴近我，慢条斯理的对我说。
我咬牙，「是你弄的？」
「怎麽会？可是我跟你说过，音乐班有一堆人等着将她生吞活剥……」
冷不防的，一股力量突然从我背後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