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张泰家会再富丽堂皇一些，至少比眼前这间小房子再大一些，才能容纳下手长脚长的他吧？沐芽跟着东方础往前走，按了门铃，等候回应。
离张泰家越近，同行的傅远耀和任同学脸色就越紧张。小础说，张泰是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年纪差有点多的弟弟，因为父母平时工作忙碌，所以两个弟弟几乎算是他一手带大的。
沐芽盯着迟迟未开的门。从前，她以为小础妈妈一个人抚养小础长大就够辛苦了，没想到还是学生的张泰居然有办法一打二，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门被打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个小男孩，而另一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压下他的头，望向站在门口的于沐芽和东方础，露出微笑。「是阿础哥哥吔！」
「另一个姊姊是谁呀？」被压在下面的男孩问道。
沐芽蹲下身子，用同样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们两个，「你们好，我叫于沐芽，是你们哥哥的同班同学。」她正想伸手去摸摸其中一个男孩的头，便被东方础握住。
「把东西拿给他们就能走了。」东方础瞟了于沐芽一眼。「别随便摸别人的头。」
小男孩笑得天真无邪，开了门，「沐芽姊姊要进来吗？」他穿了一件红色印卡通三眼怪物的T恤和黑色短裤，而另一个男孩则穿着同样款式的蓝色上衣。
「我去叫哥哥。」蓝衣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上楼梯。
「不用。」东方础拉住正想踏进去的于沐芽，冷着一张脸。
红衣男孩缩了缩身子，「沐芽姊姊……阿泰哥哥不陪我们玩，你来陪我们玩好不好？」他皱着眉，眼神楚楚可怜，看得沐芽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小础，你吓到人家了。」沐芽抬头，不谅解的看着他，「只是陪小朋友玩一下有什麽关系？段考才刚考完，不用那麽急着复习吧？」
「沐芽，阿础想的应该不是那个。」站在他俩後头的黛媛慢慢开口，小心翼翼的对那个红衣男孩笑笑，「你是小永还是小沓呢？」
「是巫婆吔！」红衣男孩指着黛媛大叫。
黛媛乾笑了几声。
「爱哭的巫婆！」红衣男孩对黛媛扮了个鬼脸，而後拉着沐芽走进家里。「姊姊为什麽要来家里找哥哥啊？」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望着沐芽。
「因为——」
「哈啾！」小男孩打了一个大喷嚏，黏稠的鼻涕从他鼻孔里飞出来，黏在沐芽洁白无瑕的制服上头。跟着走进门的任黛媛和傅远耀都倒抽一口气。
东方础正要开口，在楼梯口看到一切的张泰赶紧冲下来，「不是叫你们乖乖在房里休息吗？」他把红衣男孩拎到一旁，抽了几张茶几上的卫生纸，蹲下身子，把他的鼻涕擦乾净。
蓝衣男孩一边走下楼梯一边窃笑着，他看向站在门口的黛媛，撇了撇嘴，「巫婆不要进来！」
黛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望向张泰。「我……只是来看看……没事吧？」
「如你所见，虽然中午一起发烧，但现在有活力得很。」张泰微微一笑，而後看向楼梯口的蓝衣男孩，皱起眉，「小永，不能这麽没礼貌。」
沐芽望着那个红衣男孩，偏着头，微笑。「那你叫什麽名字呀？」
红衣男孩对沐芽回以一连串带痰的咳嗽。
「小沓。」张泰投以责备的眼神，而後歉疚的望向沐芽，递了几张卫生纸给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他们两个从小对外人就比较没大没小。」
「没关系，他们很可爱。」沐芽一面擦着自己的制服，一面看着张沓。「比起在美国遇到拿剪刀追杀我的幼稚园小朋友友善太多了。」
听到这席话，黛媛捏紧制服裙摆。而傅远耀则是露出一抹笑容，轻声对身边的黛媛说道：「你看我的眼光很好吧？沐芽真的太可爱了。」
东方础重重吐出一口气，把于沐芽拉到身边。「不是要送作业吗？」
沐芽对着东方础吐了吐舌头，从书包里拿出要给张泰练习的几张考卷，露齿一笑。「既然没事，我就可以放心回去了。」她看向张沓，道：「要好好保重身体喔。」
张沓对着沐芽眨眨眼，回头看向楼梯间的张永。见张永摇头，他对沐芽扮了鬼脸，跑上楼梯，跟张永一起跑进二楼的某间房间。
张泰叹了一口气，「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小孩子很可爱不是吗？」沐芽笑弯了双眼，望向东方础。
「跟你心智年龄相同的小鬼有什麽可爱的？」东方础面无表情的拉着于沐芽的後领，而後看向张泰，「好好照顾他们吧，你辛苦了。」
「他们真的很听话，一点也不辛苦。」张泰微笑，接着看向黛媛和远耀，「谢谢你们肯过来。」
「我下次还能过来找他们玩吗？」沐芽开口。
「于沐芽。」东方础瞟了她一眼。
察觉自己的踰矩，沐芽别开眼睛，咕哝道：「你不觉得小沓跟小永很可爱吗？」离开时，沐芽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却没有看见那两个小朋友。
「如果你能常来就好了。」张泰微笑道。
黛媛望着他，抿着唇不说话。轻叹一口气後，她勾起嘴角。「功课都还可以吗？」
张泰点头，「勉勉强强。」
沐芽望向东方础，而东方础只是拉着她走出张泰家。半晌方道：「照顾两个小孩，还要兼顾念书是很吃力的。」语气中，竟透露出些许惋惜。
沐芽沉默了一会儿，「小础，我会给你添麻烦吗？」她也跟小永小沓一样，常让小础操心吧？
东方础望向她，正要回答，傅远耀便道：「不会啦，沐芽跟那两只魔头根本不一样。阿础是不会觉得你麻烦的，对吧，阿础？」
东方础望向前方，没有回答。怎麽说好呢？照顾于沐芽这件事，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不是麻不麻烦可以归类的范畴。不过，他向来把陪于沐芽念书当作顺便复习；饭菜煮太多顺便让她吃……一切为于沐芽做的事都是顺便。
这些无谓的情感连结有没有占去念书时间，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东方础握紧拳。一定限度之内的偏差是可以被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