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徵文】幽靈先生早安,要來杯鼠尾草茶嗎?【2016決戰星勢力】 — 02. 歐陸情人_04. 午後微寐的皇宮酒店

正文 【徵文】幽靈先生早安,要來杯鼠尾草茶嗎?【2016決戰星勢力】 — 02. 歐陸情人_04. 午後微寐的皇宮酒店

小黑在床上醒来时,天色还很亮。

初秋的太阳大约在八点多落下,他们回来时不过四五点,艾德温把一身雨水冲净,之後和小黑两人趴在床上睡着了。

不对,好像是小黑先睡着的。

他依稀记得艾德温的脸离他很近,他能看见那双浅色的睫毛在蓝灰色的眼眸上闪动,彷佛浅海的水沫,触手可及。

现在那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阖上,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里令人心安地回荡。

他累了。

三年来,他有好好休息过吗?更早以前呢?

窗帘没有拉紧,在暗蓝色的空间里留下一束金光。

艾德温有一绺长发垂在面颊上,随着气息微微颤动。小黑伸手抚触那束发绺,偷溜的日光下,发绺灿烂如金,像有人点起了舞会的第一道烛火,像初秋里绽开一抹盛夏的太阳。

指尖停留在艾德温的颊侧,小黑紧紧闭上眼,几乎能感觉到肌肤细滑的触感,柔软的细毛让他想起新生儿,那麽脆弱,却又无比坚强。

他睁开眼,像一种仪式似地,让手指滑过那头长发,一直到尽头。

他必须向前倾身才能做到这件事,当他完成後,前额几乎靠在艾德温的睡颜上。

艾德温的鼻梁像是艺术品,雕琢而短俏,精细得浑然天成。

小黑垂着眼,用指尖轻划他的眉头,试图舒缓那时而紧皱的忧虑。

只是这样他就没办法触碰那到漂亮的鼻梁,距离不够他用上两只手,所以他用自己的鼻尖做到了这件事,因为他必须这麽做。

顺着颊侧向上,滑向深邃的眉骨下缘,抬向眉间,再重新往下抚过那道平缓起伏的拔高梁骨。鼻尖小而硬挺,彷佛足以刺穿他的灵魂,他感觉到呼吸稍稍变得急促,一切美好得几乎让人哭出来。

他闭上眼,无法阻挡日光,也无法赶走那股哀伤。

那是一种浓浓的凄艳的哀伤,无法言明从何而来,也不知将流泻何处。

他张着嘴,大口撷取着他已不需要的氧气,那哀伤如此鲜明,几乎将他击碎。

日光转蓝了一瞬,或许是一抹云的杰作。

幽灵小黑渐渐冷静下来,重新睁开眼。面前的人依然睡着,婴儿一般地安详,带着梦。

一切又恢复沉寂,嘈杂的思绪全部静默。

小黑爬起身,像个幽灵一样,不带一点声响,像个普通人一样,先滑到床缘,再将双脚踏上地毡。

他绕过床,缓缓走向落地窗,但他没有拉开厚重的布帘,也没有开窗,只是迳直穿过了布料、门框和玻璃踏上有锻铁雕花围栏的小阳台,冲击而来的车声让他感觉像迎面撞上一堵墙。

下方的香榭丽舍大街车流繁忙不绝,大街另一头彷佛是从此处复制的平行世界。人行道很宽,即使如此上面依然满满的黑色身影,本地人和观光客交杂在一起,朝向或者远离尽头的凯旋门。

有些人弯进这一区的建筑里,那里是法雅客购物廊。清洁员推着车绕过街头表演艺人。马路中央的观光客停下来拍照。露天咖啡座坐满了人,和大街对面的布鲁塞尔百年淡菜名店有得拚。

他就这样看了一阵子,接着转过身,穿过房间,往建筑另一边的安静内院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艾德温才静静地睁开眼,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鼻梁。

留存的触感无比真切,却难以言喻。

×

当他回来时,看见披着睡袍的艾德温靠在床头,膝上放着笔电,手边摆着一堆纸本,是他先前塞在行李箱里的东西。

看见他出现在门边,艾德温笑了笑,目光转回萤幕,蓝光映在他的脸上,在那个漂亮的鼻头上方闪动。

小黑看着这一幕,闭上眼,又睁开,走回床边,把脸凑到艾德温旁边。

「你在看──噢。」

画面上是小黑的哥哥,侧影,看来像是西装笔挺坐在一张桌子的一角。

画面拉远,红棕色短发的身影就坐在他身边,背对着镜头看不见短髭和漂亮的苏格兰眼睛。

这是一张照片,画素不高,有些过度曝光,镜头又从太远的地方拉过去,拉到最远还能看见镜头里叠了一远一近两个窗框。

艾德温又叫出另一张图,是红棕色短发先前那张正面照。

「我哥在这里面还真年轻。」小黑说。

说得没错。艾德温叫出原本的照片,就照片可及的范围内似乎确实如此,不过并不是没有年轻人。

所谓的年轻人,至少也是二十几三十了,小黑的哥哥看起来像是个饱受风霜的男孩。

小黑原本以为艾德温还在跟谁通话,不过艾德温直接对他问话了。

「你哥哥几岁,你记得吗?」

「呃……比我大?」

「……我也真是的,怎麽会没想到呢。」

「…………等等,我要算一下。他离开的时候是──」

「离开?」

小黑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他离开家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二岁。他是厨师……嗯,我也从他那边学了很多。」又停了几秒。「离开台湾之前,我和他一直都有连络──他和爸妈处不好,但我们感情很好。到现在也十年了。」

「三十二岁……」艾德温又叫出他的照片看了一次,「等我们找到他,可能要请教一下保养的方法。」

小黑笑了。

「我们那边都说白人看起来比较老,白人看我们就是比较年轻。我大学一个女老师说她快三十才到美国攻博士,中间师丈求婚,她喜帖发给同学的时候人家都吓死,大家都以为她二十出头。」

「你很难想像我在多少地方遇过多少女孩,说自己十六岁、十八岁、二十一岁,嗯,看起来一点都没问题。等到多问几个问题,啊,很好,绝对不超过十三岁。」

「十三岁?」小黑挑眉,「太夸张了吧?」

「在英国就不夸张。还好,其他地方可能稍微大一点,可能……十五岁。」

「……英国发生什麽事了?」

艾德温耸耸肩,「也没什麽,荣耀的大英帝国。」

说完他顿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转向小黑正要开口,饭店的电话响了。

果然是乔艾尔。

『虽然在这时间打电话找得到人我一点都不惊讶,我还是很担心你把自己饿死了。就说你不健康,我说过了对吧?下楼,不用穿你的晚宴服了。』

用法语霹雳啪啦了一串,中间停顿,突然冒出法文腔极重的台语。

『虽然应该没需要我说,记得带小黑落来。这间饭店会说的外国话很多,我不想给人家想说我叫两个人,怎麽只有一个人来,神经。真正是……干!』

艾德温可以想像最後一句会害他被大厅所有会讲中文的人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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