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微暖的阳光隔着一扇窗洒在裴诺珊几乎一丝不挂的身体上,电风扇的冷风往她的头直吹,全身上下一半暖的一半凉,裴诺珊还是醒了。
她一睁开双眼,就感受到头传来剧烈的疼痛,也许是哭得太久,也许是宿醉,又或者是电风扇的风吹了整晚导致。她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在丝绒的被子里挣扎了一会儿,便爬起身捡起了昨天回家被她随意扔置在地上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头,转身进入浴室梳洗。
洗完澡後,她用浴巾把长长的头发给包了起来,一面刷牙,她一面自虐的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
都怪自己昨晚喝了点酒,才会如此鲁莽的就跑进医院,一点计画也没有,不仅没让自己和妈妈的关系变好,还因为自己的胡言乱语,让她更火冒三丈。
叹了口气,裴诺珊吐掉了满嘴的泡沫,洗了把脸想让精神看起来再好一些。
也许等等就再去医院一趟吧。裴诺珊在心里盘算着,早上那个女人也早就已经去上班了吧,那这个时间点去的话就不会碰上面了。
决定好後,裴诺珊拉开了衣橱,却站在那里犹豫了好久。
她纤长的手指滑过一件件的衣裳,全部都是她自己喜欢的款式,却不知道穿什麽款式去探望奶奶才是最佳的选择。
她的目光扫到一件外层塑胶袋已经积灰尘的小洋装,便顺手拿了起来。
这件洋装是高二那年生日的时候奶奶送的,洁白丝滑的上衣质料配上不规则的纱质黑裙衬托她白嫩的肌肤还有修长的腿,是件非常适合她的衣服。
她很喜欢,所以总舍不得穿它,但今天终於找到了最适合穿上它的时候了。
而奶奶一直都比妈妈爱自己,裴诺珊自视很了解这点。
裴诺珊拿起柔软的粉扑沾了点粉底轻拍在整个脸部,简单的化了点淡妆,最後擦上了桃红色的唇膏,这才看起来有朝气了些,不然那宿醉的模样、微肿的双眼看起来怎麽样都吓人。
套上了一双比较好走的高跟鞋,裴诺珊步行到公车站。
在走向公车站的路上,裴诺珊经过了一间水果行,看见金黄饱满的香蕉她便想起几年前在奶奶家吃到的香蕉,因为是奶奶自己种的,味道特别香甜。她索性进去晃了晃,最後拿起一串结帐。
虽然也许比不上自己奶奶种的好吃,但至少也能解解奶奶吃不到自己种的水果的相思苦吧。
裴诺珊笑了笑,也许真正想念过去的人,是自己。
一踏入医院,裴诺珊就反射性地皱起眉头,她真的不太喜欢医院那种令人呼吸困难的药水味。她伸手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快步地走到奶奶所在的房间。
这次裴诺珊站在病房外面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推开那扇门,向里头探了探确认女人不在後,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珊珊?」
裴诺珊顺着粗糙乾哑的声音望去,床上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有些吃惊,还乔了乔眼镜,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
「奶奶。」裴诺珊微微上扬了嘴角,才想起戴着口罩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好久不见。」
和奶奶许久没见面了,裴诺珊总感觉有点生疏,也有点熟悉感从内心某处滑过。拿下口罩,裴诺珊自然地扬起一抹淡淡微笑,像是服务生面对客人时自然扬起的那种礼貌笑容,然後,她向前在女人昨日坐的那张椅子坐下。
老人见着自己许久没见的孙女,挣扎的想从床上爬起摸摸自己孙女消瘦的双颊,裴诺珊吓得赶紧安抚她,要她别急,自己不会忽然离开的。
过了一阵子,老人平静下了情绪,深深地叹了口气。
「浩宇什麽都没说就到国外去,这几年来也没回来过,而珊珊你也说走就走,留奶奶一个人,奶奶好孤单...好孤单喔。」老人说着说着,就擦拭了眼角,像是快哭了。
「奶奶...」见老人一脸寂寞委屈的模样,裴诺珊着实感到不舍,便伸手拉住老人已经乾皱的双手。
但那时候,他们也不得不走。
妈妈想拆散他们,他们必定得分离,不得抵抗,不得拒绝。
他们从来就没有所谓的选择权。
挣扎只不过是让彼此更加难堪更加没有办法见面罢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接受来自她的安排,或者说是限制。
「杨浩宇...」提起了许久没消息的他,裴诺珊在心底又默默地念了几次他的名字,才又缓缓地开口说:「都没有和奶奶您联络吗?」
「没有,浩宇都没有和珊珊你联络吗?」老人有些疑惑的发问,「你们表兄妹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面对老人的疑问,裴诺珊只是笑而不答。
在她和杨浩宇的眼里,彼此早就不只是表兄妹那麽简单的关系了。
以表兄妹互称对方成了一件残忍的事,相爱的两个人,又怎麽能容忍一条血缘毁灭了自己的爱情。
要怎麽接受看着最近的他,却又不能相爱的事实?
她们靠得太近了,近到不得不被拆散,唯有分开,不见面,两人才不会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