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才说有个冷血的人在我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连找都没来找过我,结果现在那个人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了,虽然他的表情很臭,臭的好像我欠他几百万一样,但其实我是开心的。
只不过我想他会来找我的原因并非是担心我,一定是有事相求。为什麽我会这麽清楚?因为之前的例子就是这样,想到这里我虽然很开心但却有点心寒。
大概有五分钟,我们就这样站在原地互看着彼此,一句话也没说。待五分钟过後,他还是没开口,索性我也不想理他,毕竟他会来一定有什麽原因、一定有什麽话要说,但他却到现在还是没开口,我也不想等了。
我走向门前,正准备从包包里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开口了:「都几点了,你为什麽会这麽晚回来?而且还让那个男的送你回家,难道你都不怕会引起什麽事端吗?」
我将钥匙插入钥匙孔里,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你来这里是想来跟我吵架的吗?」
「当然不是。」
「那你来这里找我到底要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缓缓的开口道:「我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妈要我们找一天回去吃饭对吧?我妈等了很久迟迟等不到消息,今天打给我要我们明天回家一趟。」
唐璟御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想起之前她冷酷的双眸以及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我就觉得不寒而栗。虽然不想回去,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而我想这一次回去应该不单单只是吃饭这麽简单而已。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转动钥匙,正打算进家门时,唐璟御却比我早一步先进去,他这样的举动又不禁让我心中的开关打开了。「喂,我说你进来干嘛啊?我有说我要让你进来吗?快给我滚出去!」
他大少爷不理会我,像逛大街一样在我的屋子里走走看看,一边看还一边嫌:「我说你这间房子也太小了吧,走没几步路就要到尽头了,真寒酸。」
听完这句话我整个人的火燃烧到最高点,我将我背在身上的包包往他身上丢,气的开口大骂:「一个人住是要住多大?我没有邀请你进来,麻烦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我以为我发了这麽大的脾气他应该会默默地离开,结果他竟然往我的房间走去。我瞪大双眼,完全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麽鬼,来别人的家里骂别人寒酸根本就是屁孩的行为。
算了,我也不想生气了,人家说对别人发脾气就是自己的修养不够,我才不想要因为他增加自己的罪业,他要看就给他看吧,反正看完他自己就会走了。於是,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完全不理他。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经过了大约十分钟我开始觉得有点纳闷,怎麽进我的房间之後就再也没出来了?我的房间有好看到需要花费这麽多的时间吗?
我站起身来,走进我的房间,看见他站立在窗边,眼神直盯着悬挂在一旁的蜡笔小新雨伞。
正当我准备开口要问他要不要滚的时候,他先开口了:「喂,为什麽你会有这把雨伞?」眼神完全没有滞留在我身上,而是一直直盯着伞。
我冷哼了一声,「你真的管很宽,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家里住海边了。」
「我很认真,快点告诉我。」
「这支雨伞是有多稀奇?外面都有卖多啦A梦的伞了,蜡笔小新怎麽可能没有?」语毕,我看见他依旧盯着那把伞,表情很认真。喔对,他好像喜欢蜡笔小新,我看见他的房里有很多小新的东西,难不成他看上这把伞了?
「那是我以前高中失恋的时候,我在淋雨,一个大学男生借我的伞。」说到这把伞又勾起了我那一段记忆,「如果你要的话就送你,反正我也用不到,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蜡笔小新是吗?」
「这是我的伞。」
「什麽?」
「这是我的伞。」
「喔。」我不以为意的回应他,毕竟我觉得雨伞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容易撞,他这种蜡笔小新迷没有我才觉得奇怪,「你有也没什麽好意外的,毕竟一把伞出货量大得让人觉得可怕。」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他看着我,表情十分严肃,「我说这是我的伞,这把伞全世界只有一把。」
「怎麽可能,那把伞看起来又没多珍贵怎麽可能全世界只有一把,你唬我吗?」我冷哼了一声,接着看着自己待在无名指上的婚戒,「婚戒限量版全台湾都有三个了。」
要我相信当初开导我的那位大学男生是唐璟御?打死我都不肯相信,虽然我对他的面貌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印象。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很无奈,「依结是一个很喜欢画画的女孩子,她知道我很喜欢蜡笔小新,所以就专门设计一把伞给我,拿去给厂商输出,当我某一年的生日礼物。所以,这把伞全世界就只有一把!」
「怎、怎麽可能?」我睁大眼睛愣了愣,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麽当初遇见的那名男孩真的就是唐璟御本人?
不可能,就算世界再怎麽小但也不至於这麽夸张才对……
「你这麽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他扬起头,似乎正在努力回想,「你那时候是不是站在骑楼下哭?嗯……有点记不太清楚了,你身上是穿黄色的制服吗?」
不、会、吧?那个人真的是他?
「看你的表情那应该就是了,虽然具体的我记不太起来,但那个时候我刚好要去找依结吃饭,因为把伞给你了所以全身湿还硬是赴约,结果我发烧了三天。」他笑了笑,但是我却笑不太出来,「原来我们之间早就见过面了。」
「什麽跟什麽……这怎麽可能……」我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因为那个男孩在我的心中已经占有一席地位,不是爱情,而是在我对感情这件事上有了很重要的影响,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人竟然是唐璟御。
「那个人是我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很难接受,觉得有点恶心。」我没有把真正难以接受的原因说出口,「这种感觉就像我的前男友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我朋友的男朋友。」
「这是什麽奇怪的比喻。」他眯起眼笑着,接着看着那把伞,缓缓地继续开口:「依结离开後的某一天我想起了这把伞,那时候我完全忘记我把伞给你了,一直找、不停地找,找到最後就放弃了。」
所以他根本就是把和我的相遇给忘了,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段记忆、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把和他的相遇当作是我人生的另一条分支点?这也太过分了吧……想到每每因为感情事而想起他曾经对我说的那段话,就觉得很白痴。
「所以现在看到这把伞,彷佛想起了以前和依结相处的每一天,那麽愉悦的、幸福的……」他浅浅一笑,这把伞似乎勾起了他长久以前的回忆,看着这样的他我却觉得有些心痛。
「啊对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转过头来看着我,「听说你有一次救了我们公司的一位女员工?」
「什麽……什麽女员工?」他的话题也是跳得满迅速的,我有点衔接不太起来。
「我们公司里企划部的员工有一次看到我跟我说你救了她。」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她说她有一次去公司附近的starbucks买咖啡不小心泼到一名妇人,结果被她刁难,全场的人都在看好戏只有你出面制止,经过那次之後她说她现在已经变成你的粉丝了。」
「喔……原来那个小女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啊?」这件事我有印象,记得那时候妇人被我说的话气得牙痒痒的,想反驳怒骂我但却又没那个能耐,她的表情自始自终还存留在我的脑海里。
「刚毕业出社会的小女生,什麽都还不是很懂。」他打了个哈欠,接着看着戴在手腕上的手表,「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我摇头。
他轻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你不要老是三不五时闹完脾气就搞离家出走好吗?之前一次现在又一次,我会很困扰,况且被人家看到了也会被说闲话。」
「有什麽好困扰的?我们两个一见面就会吵架,那倒不如一个选择离开,降低争吵的风险不是很好吗?」我翻了他白眼,他真的以为我这麽爱搞离家出走?
「是啊,一见面就会吵架,但是你怎麽都不会想要努力磨合?」
我冷哼了一声,摇摇头,「磨合这种事是适用於真正的夫妻,我们又不是,有什麽好需要磨合的?反正总有一天我们也会离婚各自跟自己爱的人共度未来,所以干嘛浪费力气还在那边搞磨合?」
他听完後皱起眉,脸色不是十分好看,想必我说的这段话有点让他不开心了,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缓缓开口:「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连想都没想的直接反问他:「你不就是这样认为的吗?」
「算了,随便你。」他连看也没看我一眼,而是迳自的往我房门的方向走,「明天晚上七点,我会来这里接你。」讲完这句话後他就离开了,看这个样子我们今天又是以吵架的模式结束。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满脑子纳闷,虽然我很会跟人吵架,但他算是我唯一最会起争执的人了,有时候明明就很想和他和平相处,但却总是事与愿违,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还是其实我们两个都没有问题只是个性不合?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没有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铃声,看了萤幕一眼後我按下接通键,映雪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微微传来:「乐书,你最近有跟以青联络吗?」
「怎麽可能联络,我们还没和好。」
「以青刚刚打给我好像很难过,听她讲是因为最近刘见群好像对她很冷淡,和以往不一样。」
「刘见群?」我想起了某一次我遇见刘见群并且和他去吃饭,他和我道出了内心所想。「这种事不是当然的吗?刘见群喜欢她喜欢这麽久,现在他喜欢的女人要嫁了难道不该保持距离吗?」
「可是他们交往时也不见刘见群对她疏离过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映雪看不到,「当你喜欢一个人很久、付出了很多,但是不管多努力对方都不会接受你,你会不会觉得很累?当你下定决心要放弃的时候,难道你还会主动让自己的感情回温?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所以,刘见群现在的行为很正常,都单身二十六年了早该找下一个人了好吗!」
「你这样说倒是没错,如果是我也会这样……」顿了顿,映雪又继续开口道:「只是我看以青好像真的很难过,毕竟她跟刘见群是青梅竹马,一个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这样远离自己、消失了,任谁也无法接受。」
我对映雪这番话感到嗤之以鼻,「哼,以青讲难听就是自私,她从来都没有站在刘见群的处境想过,打着青梅竹马的名号强制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好让自己伤心难过没人理的时候还有个人可以倚靠。」
「乐书……以青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啦!」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这麽想,但是她的行为已经让身旁的人这麽想了。」我将放在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擦着已经半乾的长发,「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对方的想法,与其在这边问你或者是其他人,问当事人不是比较快吗?反正何以青自己本来就该检讨。」
「好啦好啦,看你讲得一肚子气的,但是难道你都还没有想和以青和好的打算吗?」我沉默了一会,她又开口了:「你看我们的群组都多久没聊天了,以前吃什麽好料的还会拍照PO在上面炫耀,现在都没了。」
「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虽然我的气比起当时已经减退许多,但我到现在还是不太能原谅她,「况且应该是她要主动来找我而不是我找她,做错事的人是她、把我的事说出去的人也是她,除非她自己来跟我道歉。」
「呃……等等,脑袋有点转不太过来。你说,她把你的事情讲出去?」
「对啊,她把我跟唐璟御的婚约关系还有谢安瑀的存在都说出去了,不然那天出去玩的时候林佳辉为什麽会这样跟我说?而且我去大厅买饮料的时候……」当我正想把和林佳辉在大厅里说的话时讲出来的时候,我赶紧收嘴。
虽然也没什麽好不能给映雪知道,只是我不想要她为我白担心,而且她就是那种事情还没发生就会先自己穷紧张的人,连到底会不会发生都不知道。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们吵架只是单纯你那三天不给林佳辉脸色看而已。」她的声音瞬间高八度,似乎颇惊讶的,她这样的态度才让我想起原来映雪好像还不知道我们吵架的原因。「可是以青并不像是那种人啊,我们都认识这麽久了,她不可能会这麽做的。」
「那我问你为什麽林佳辉本人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我跟他讲的吗?还是唐璟御自己去跟他讲的?都不可能吧!还是说……」我顿了顿,「是你跟他讲的?」
「不不不,不是我!我什麽都没跟他讲!」映雪开始着急的解释,「我跟他平常根本就没交集,而且我也跟你一样不喜欢他,怎麽可能会把你的事讲出去?出去玩还会讲几句话,平常根本就没有往来!」
「对,不可能是你!那除了你之外,不就只剩下何以青了吗?」
「这……」
「和他关系最好、平常最有交集,不就是何以青了吗?就算觉得她根本不可能这样做,也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替她解释什麽了吧?就算我多想相信她。」我看着放在一旁的闹钟,时间竟然已经这麽晚了。
「我觉得这一定有什麽原因……」
「或许有原因,但任何的原因都不能促使她把我事情讲出去。」我感受到双眼有些厚重,觉得似乎该睡了,「好了好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吗?赶快上床睡觉吧,我想睡了,晚安。」没等她的回覆我直接把通话切掉。
手机停留在通讯人的页面,我看着刘见群的手机号码若有所思,正要拨通他的手机时我才赶紧将手机丢置一旁。
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况且会造成这种局面,何以青本来就该反省,也需要她自己去问清楚。
我走下床,正要拿吹风机把半乾的头发完全吹乾时,我看见那把悬挂在一旁的伞。
我忘记物归原主了。